第68章 被撞破
“瑰然……”
那一声声调，九转十八弯，不知饱含了多少委屈。
又饱含了多少呢喃。
站在门口的阿泗都觉得后脖子痒痒的。好像有几千只蚂蚁在后背上爬。
阿泗赶紧紧紧地提住自己的裤腰带。
自从上次在院子里强行被少爷命令扔皮带之后，阿泗从此就长了一个心眼儿，出门就系两条皮带。
一条系好，再系一条。
累是累赘了一些，但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不知道这次少爷究竟需不需要……
阿泗又擦了擦汗，打起十二分精神，片刻都不敢懈怠。
好在这次少爷没喊着要皮带。
他已经喝了那么多酒，醉成那样，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
那湿漉漉的、欲语还休的、朦胧的气息，几乎就要隔着门板散出来。
潮湿的、委屈的渴望，隔着这方寸距离，都快爬上阿泗的脊背了。
很快，后面的门板上传来了咚的一声声响。
接着又是咚的一声。
大概是自家少爷的胸膛一下一下撞在门板上的声响吧。
阿泗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赶走那些经过这里的人。
但这时，他的余光注意到——
几节车厢之外，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面孔端正，终身的气质都散发出一种不容亵渎的疏远感。
阿泗心里一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华清。
是整整齐齐、穿着军装的陆华清。
他身后还跟着自己的两个副将。
“让一让！让一让！”
“麻烦各位让下！我们在火车上搜查嫌疑犯，诸位不必惊慌——”
那副将一排一排地轮番检查众人的车票。
有些乘客心有怨言，但抬头一看，知道这是军方的人，因此也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就让他们查了车票、查了身份。
自始至终，陆华清的脸上都没什么神情。
他军帽下深邃的目光掠过一排又一排的乘客，忽然目光对上了尽头两节车厢连接处。
那里有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似乎就是窦川身边的贴身心腹，阿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华清不由蹙了一下眉头。
阿泗感觉现在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汗，出汗一点都不停。
他用袖子擦了好几遍。
眼看着陆华清那边查完了一排一排的乘客，就要往这头来了，阿泗赶紧不动声色，用手肘敲了敲身后的门板。
“少爷。”
“少爷！”
您倒是快一点出来啊……
可里面的人压根就不理他。
隔着门板，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在持续着，欲盖弥彰，用来掩盖那些动静。
偶尔还混合着少爷那声线朦胧的声音。
一听就知道是被瑰然小姐姐整得很惨。
眼看着陆华清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越来越近，阿泗着急得团团转。
片刻之后，陆华清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阿泗。”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你是同你自家少爷一块上了车？”
阿泗只好勾出一丝谄媚的笑意。
“陆军官，好久不见，我家少爷十分惦记您呢。多日不见您，他本还嘱咐我，让我多送些礼物给您——”
“不是今天早上才刚刚见过吗？”陆华清冷冷打断，阿泗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
陆华清往他身后的门板看了一眼。
“谁在里面？”
阿泗：“我家少爷在里头上洗手间呢。这陆军官要是想查的话，总得等人出来不是？再说了，我家少爷……陆军官也是熟悉的，这都多少交情了。”
阿泗讪笑起来。
“您啊，实在也没必要查。这嫌疑犯也不可能被我家少爷给窝藏着。他那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把门打开。”
陆华清打断，冷冷的发话。
阿泗的笑容就僵硬了。
里面是什么光景？
怎么能随便让陆华清打开门？
真要被打开了，少爷不得剥了自己一层皮？
阿泗只好在外头继续周旋，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堆废话。
但就死活不肯把门板打开。
陆华清终于失了耐心，动了动手指的两个指节，示意自己的副将踹门。
“诶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
阿泗这一次已经是真没办法了。
真要被陆华清一脚踹开这门——
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真的离死不远了！！
“陆军官，咱们进一步说话——”
阿泗凑到陆华清耳边。
“陆军官，这里头不光是我家少爷，还有瑰然小姐……你就算不考虑我家少爷的体面，也总得考虑一下瑰然小姐的情面吧？”
“她毕竟是个女人家，若是您就这么踹开门去，往后她多少不太好做人呢……”
陆华清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泗，确认阿泗说的是真话。
孟瑰然竟然和窦川一同待在里面？
待在那个密闭的空间内？
他死死盯住阿泗的神情，但却未从这张脸上看到半丝说谎的表情。
那是真话。
极其坦率又无奈的真话。
与此同时，他的耳尖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是只有离门站得很近时，才能听到的里面的动静。
这些东西让陆华清想到了——窦川脚踝上的那一点细细的勒痕，和他衣袍底下欲语还休的、充满呢喃气息的白皙肌肤。
就在今天早上，那两条光滑的小腿还在自己面前晃着晃着。
好似是在炫耀他战场上的一块块功勋章。
陆华清不动声色地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阿泗凑过去。
“陆军官，要是您这次能行个方便，我家少爷一定会感激你的！”
“不光是我家少爷，瑰然小姐定然也会感激你！”
“瑰然小姐已经是窦会长的夫人了！您和他处好了关系，自然也能从窦会长这里占着好处……”
阿泗试图从这些人情世故的角度说服陆华清。
可还不等他说完，陆华清就冷冷打断，扭头离开。
“都还愣着干什么？跟上。”
他对身后两个副将说。
两个副将一愣。
他们没料到陆华清竟会改变主意。
这位清正廉明、一丝不苟的陆军官，什么时候会因为他人一点灵巧的嘴皮子而被说服？
到底是什么打动了他？
两个副将仔细去看，却没能从陆华清脸上瞧出任何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