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婚前见面
门外传出了对话声。
“小少爷这两天怎么样了？”
“倒是身体好转起来了，这几天也能正常进米进水了。”
“那就好……要是再不好起来，恐怕大少爷就得担心了。”
躺在床上的窦川听到了屋子外面，吴管家和下人窃窃私语了好一阵。
没一会儿，吴管家就推开了门。
几个下人走进来，在窦川的脸上蒙了一层黑色的纱布。
窦川的唇动了动，却极其平静。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吴管家：“小少爷，见谅见谅！我们不过是遵循大少爷的吩咐办事！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请您不要跟小的们计较……”
窦川被搀扶了起来，眼睛前蒙着遮挡视线的黑布，一路被搀扶着出了门。
窦川不知道他哥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本来就只剩半条命的人了，倒是去哪儿也无妨。
很快窦川就感觉到自己被押上了车。
之后车子一路颠簸，好似开了许久。
下车之后，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了下来。
适应了光线，他抬了眼帘一看。
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每一张餐桌都铺着白色的蕾丝桌布，上面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和银质餐具。
不远处的展台上，厨师们穿着整洁的制服，正在烹饪着各国美食，手法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这个地方，窦川来过。
万福饭店。
坐落于法租界的心脏地带，是名流贵胄们争相光顾的顶级餐厅。
窦川看到坐在自己身侧的窦正德，不由勾起一点冷笑。
“哥，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窦正德已经好整以暇坐在了窦川的身侧，拂去肩膀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开口：“今日约了日子，让你和那位周家小姐见上一面。”
窦川“呵”了一声：“见上一面？这种事情，哥哥直接和我说就行。要和那位周小姐见面，我自然是乖乖就来了，何必还要绑着我？”
窦正德：“我就是怕你不安分，不听话！所以才让人绑了你来！”
窦川的眉目一敛，低嘲道：“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要娶那位周家小姐，当然不会在这种细节上无理取闹。”
一兄一弟就这么静静坐在位置上等着。
自那日滂沱大雨行过刑之后，两人之间像是有了什么无声的嫌隙，再也回不去当初。
只是最终，来的不是那位周家小姐周秋柔，而是周秋柔的父亲，与周家的两个兄弟。
三个爷儿们在窦川的面前落座。
周父客气地寒暄：“小女平日出门出得少，怕生，不敢前来。不过也不打紧，反正婚姻之事本来也是做长辈的做主的，她来与不来都一样，我和她的两个兄长替她把事情给定了。”
窦正德也礼貌微笑，热情道：“好好，那就我们两家亲家今日碰个头，商量商量吧？”
结束了这荒唐的婚前见面，窦川走出万福饭店，冷笑一声。
“早知道那周家小姐不来，我也不必来了。”
窦川低头，从松松垮垮的衬衫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卷来。
窦正德反手把他的烟卷打掉，语气含着愠怒：“刚才在席上你半句话不说，连个笑都没有，一副出来收债的样子！你让周家兄弟怎么看我们？！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你是被逼着结婚的？！”
窦川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哥，你弟弟我就长了这么一张有凶相的脸。爹妈给的，我也没有办法。”
窦正德板着脸，正想要训斥他，目光忽然一转。
“瑰然？”
他看到孟瑰然从对面的咖啡馆里走了出来。窦正德立刻一脸喜色地迎接了上去。
听到孟瑰然的名字，窦川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意顿住了。
他没敢转头，没敢侧身，没敢做出任何动作。
耳朵里只能听到不远处的对话。
“窦会长，你也在这儿？这么巧。”
“嗐，我陪着阿川过来见周家的人，刚好见完面出来，就在这里碰上了你。瑰然，你怎么又叫得这么生疏了？三日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你现在张口闭口还是叫我会长。”
窦川僵硬着自己的脖子，注视着眼前“万福饭店”的那块招牌，耳朵里只听到瑰然略微羞怯的笑意，很温柔，温柔得像一阵春风。
“是我不对，叫‘会长’叫习惯了，总改不了口。”
明明看不到她的脸庞，可为什么光是听着孟瑰然的声音，他就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了上来，青筋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一跃一跃地沸腾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看上去佯装无事。
可连呼吸都开始觉得刺痛。
“今天是阿川见周家小姐的日子么？”
“是啊。这不，刚结束出来呢。我正想带着他去裁缝铺子挑选几个合适的料子，婚礼的时候可以穿。瑰然你既然也在，不妨一块儿过去，帮着阿川一起挑挑？”
窦川的眉梢又跳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
就听孟瑰然开口。
“当然好啊。”
她是窦川的嫂子，理所应当可以站在“家里人”的立场上为他操办准备这些。
窦正德笑起来：“好好好，我刚正在发愁，两个老爷儿们挑衣服多少有些费力，要是能有个细心的女人该多好。”
窦正德转身，看向窦川。
“阿川，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谢谢你嫂子。”
窦川这才转身过去，第一次用正脸注视着孟瑰然。
不过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可却仿佛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窦川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所有的东西都如鲠在喉，成了他身上永远都疗愈不了的一块伤。
最终，窦川动了动唇，开口。
“……谢谢嫂子。”
一处别致的裁缝店隐匿于一片红砖绿瓦的洋房之间。
这家店名为“锦绣坊”，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几人走进了店内。店门口的铃铛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窦会长，窦夫人。”店里的经理立刻恭敬上前，鞠躬打招呼，“哦，还有小少爷。”
窦正德笑了笑，心情愉快道：“孟小姐这还没有过门呢，还不能叫‘夫人’。”
经理也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立刻附和：“全城的人都听说了，婚礼就在三日之后，孟小姐这很快就是‘窦夫人’了，改不改称呼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小的先叫一声，沾沾喜气！”
接着，店里的其他小伙计也是有样学样，所有人站成了一排，声音洪亮，齐刷刷地喊道。
“窦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