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生低谷
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模样，阿泗的心里真是不忍。
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少爷，我、我去找过孟小姐了。”
“我给孟小姐托了口信，告诉她，少爷您生了一场重病，希望她能过来看看。”
“但是……”
阿泗咬咬牙，艰难启齿。
“但是孟小姐闭门不见。”
“她说，以她和少爷的关系，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探望。为了避免生出流言蜚语来，也为了少爷和周小姐的婚约好，她让……她让少爷您自己注意身子。”
说完这话，阿泗就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不是没有详细和孟瑰然描述窦川病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孟瑰然不为所动，甚至连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没有。
这般冷漠、这般绝情的女子，阿泗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瑰然不肯来？”
窦川望着自己头顶上方浮动着的尘埃，咧开嘴，不由傻笑了一声。
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傻。
“……是了，她不来才是正常的。”
“……我算是哪根葱？她凭什么来看我呢？”
窦川笑得太用力，差点笑出了眼泪。
阿泗更不忍心了。
“少爷，咱们一定要自己振作啊。”
“人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你要是真的这么一病不起，那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窦川听了这话，竟意外地没有反驳。
他伸出手，虚弱地让阿泗把自己搀扶起来。
“是，人得活下去才行啊。”
窦川的唇边勾起了一丝苦笑。
他的人生虽然已经是一片废墟，可抬头的时候，天边仍然有星光。
那星光就是孟瑰然。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也得活着。
“阿泗，给我喝水。”
窦川动了动干涸的唇。
阿泗大喜过望：“好好，少爷，我马上去倒一杯水！”
阿泗很快倒来了一杯水：“少爷，您久未进食了，您先慢慢地小啜，让胃感受一下，切不可一下子太过着急……”
窦川缓慢喝了一口。
胃里很快就有了想要呕吐的难受感。
窦川一手撑住旁边的桌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胃，硬生生把所有的反胃感压抑了下去。
他还不信他驯服不了这具身体了。
他可不是别人。
他是窦川。
走进纯白的医院病房，孟瑰然坐在了床边。
护士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开口：“孟夏月小姐已经好很多了。刚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她一身都是伤，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现在经过几天的休养，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气色也好了一些。”
“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是不怎么愿意说话，看上去精神状态很消极。”
孟瑰然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日暮的时候，孟瑰然搀扶着孟夏月，在这家医院后面的草坪地里散步。余辉打落在两个女孩的身上。
孟瑰然开口。
“姐姐，家里几位兄长那边，我已经想法子帮你摆平了。”
“即便你回了孟家，他们也不敢再刁难你了。”
“你只管放心的就好。”
孟夏月转过身，握住孟瑰然的手。
“瑰然，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几个兄长都不是好打发的人，你能把他们摆平，一定暗地里下了许多功夫。这其中的心酸和辛苦，怕不是我能够体会的。”
孟夏月的目光落到很远，落到了天边看不见的一个点。
“都怪我自己太蠢，太天真，太轻信他人的话，才会被他们给抓回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其实你本来没必要捞我的，你让我被他们打死在院子里好了。”
孟瑰然：“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是姐妹，我自然要帮你的。”
孟夏月苦笑一声。
“我听说，几日之后，你就要和窦会长成亲了。”
“和窦会长成亲，是你自己愿意的么？”
孟瑰然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当然是我愿意的。窦会长待我很好，也很珍重我，是个良配。”
孟夏月：“那就好。”
两个女孩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孟瑰然才又问：“那，姐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孟瑰然原本想，若是姐姐想回去津城读书，她也有法子可以替她打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可出乎她的意料，孟夏月却开口。
“我想嫁人。”
孟瑰然一愣：“什么？”
孟瑰然并没有想到，孟夏月最终会接受兄长们为她定下的亲事。
屋子里堆满了聘礼。媒婆穿得大红大紫，见人就是笑脸。
整个屋子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大哥：“嗐，阿月，你现在可算是想通了！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兄长不会害你的，是不是？”
二哥：“这一次配的男人只是一个军阀手底下的小副手，虽然比不上之前哥哥们为你挑选的那一个，但是，谁让你之前悔了婚，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了呢？这个军官副手也是不错，至少手底下有兵有权，多少也是个人物！以后要是仕途顺利，说不定能走到更高处呢！”
三哥：“阿月你看看你，早知道如此，你何必当初呢！你要是早点说愿意嫁，哥哥们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弄得这么着急是不是？”
话里虽然是埋怨，但是几个兄长的神色中依然是高兴。
终于把孟夏月用到了她该用的用场上。
攀了这门亲，以后他们哥几个做生意就更加方便了。
孟夏月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任由其他人替她打点。她只行了个礼，说：“谢谢几位哥哥为我谋算。”
孟瑰然转身，不愿意再去看这样的场景。她的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
她想到孟夏月在黄昏里对她说。
“……我要嫁人，是因为我要站到高处，我要拥有得更多。”
“……这样，几个哥哥才不敢欺负我，不敢拿捏我。”
“……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倒不如早早脱离这个家，为自己搏一搏。”
归根结底，是孟夏月的心，死了。
对爱情的那一颗赤诚之心，也葬在了那场滂沱的大雨之中。
孟瑰然开始静静等待自己的婚礼。
三日之后，就是她约定的和窦正德办婚宴的日子。
三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只是孟瑰然没想到，在婚礼之前，她竟然再度见到了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