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上刑
暴雨如注,天色昏暗,狂风怒吼着。
雨点猛烈地敲打着青砖灰瓦,发出噼啪的声响。
随着窦正德的话音落下,下人们从祠堂搬上来一个行刑的木架。
木架子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
窦川被两个下人反剪了手捆绑,麻绳一圈一圈地系在他的身上。
窦川却半句话也不说,紧抿住了唇,任凭大雨在他身上倾泻而下。
而他的目光只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窦正德。
那眼神很复杂,像是一只凶狠桀骜的小狼,正死死地盯着一头老狼。
老吴:“小少爷,您、您赶紧服个软呐!大少爷也不是非要责打你,只要你认个错,同意娶那个周家小姐,今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老吴简直急得团团转。可窦川的薄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句。
“我不会娶。”
“今日不会,明日不会,永远都不会。”
一道闪电劈开了夜色。
闪电映亮了窦正德被气到狰狞的一张脸。
“窦川,你混账!”
“今日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着,窦正德对下人一挥手!
窦川立刻被牢牢地捆绑上了那个行刑的木架子。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而脖子则被一根粗麻绳捆绑在木架子的后部,使得他只能微微抬头,无法动弹。
这是极残酷的一种刑罚,受刑的人连挣扎动弹都不能。
木架子前,一张厚重的木桌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桌面上一本厚重的家法书被翻开。
三五个下人撑着伞围在窦正德的身侧,替他挡着雨。他们的衣摆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
吴管家递上一条藤鞭。
窦正德接过藤鞭,雨滴顺着藤鞭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窦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周家小姐,你肯不肯娶?”
窦川的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水流覆盖他的整张面庞。
他抬起被雨水打湿了的眼睫,浓黑的瞳孔看向了窦正德背后的孟瑰然。
她依然站在那里,身着一袭旗袍。那旗袍的剪裁精致,衬得她像是雨中一朵娇小的花,又像是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这个,已经和他哥哥登记结婚了的女人。
这个已经正式成为了他的嫂子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美,哪怕站在水帘后的屋檐廊下。
可窦川心里很清楚一件事。
如果他仍然想要与她再保留最后一丝的可能性。
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娶周家小姐。
他的人生已然是一座荒凉又满目疮痍的废墟。
可他仍想要在夹缝中,为自己寻求最后一点生机。
窦川唇角勾出一丝冷笑,看向了窦正德。
那眼神里,仍旧是倔强不服输的凶狠。
窦正德被他的这个眼神给激怒了!
“好好,我看你这个小子——”
“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窦正德扬起藤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然后重重地落在窦川的身上!
“啪!”
窦川狠狠咬紧牙关,没有泄出半点声音!
唯独藤鞭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暴雨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悸。
老吴一哆嗦。
随着雷声一道一道地滚落,院子里“啪!”、“啪!”的鞭打声也是不绝于耳。
十鞭……
二十鞭……
三十鞭……
窦正德使尽了全力在抽打。
而窦川依旧桀骜不驯,没有半点低头。
这样的人间酷刑就上演在这个宅院之中。
而下人们谁也不敢出声,只敢静默地站着,围成了一圈。
雨夜之中,青色的人影重叠,仿佛地狱里一个又一个叠着的鬼影,无声地看着一场血色绽开在这个雨夜。
一直打到了窦正德手疼,他终于甩开了鞭子。
“家法第一条处理完了,该上第二条了。”
下人挑起了一盏油灯,递上了一根戒尺。
昏暗的灯光下,窦正德的脸色铁青。
他手持一根由上等紫檀木制成的戒尺,戒尺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很威严,很庄重。
也很要人的命。
窦川被麻绳松开,压着脑袋,额头磕在了冰凉的地上。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勒痕,身体微微颤抖着。
血迹从他跪着的地上铺开,荡漾成红色的一圈圈涟漪,又很快被雨水给冲刷干净。
可他仍旧低垂着眼帘,嘴角微微上扬。
唇边,似乎有一丝不屑的笑意。
“窦川,我再给你最后最后的机会。”
窦正德冷声道。
“只要你认个错,改个口——”
可窦川不认错,也不改口。
他只勾起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似是嘲笑的“呵”。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夜晚中回荡。
窦川闷哼一声,咬住唇。
感受到了嘴唇上的血腥味,血腥味又很快弥漫了整个口腔,可他的眼底却愈发的猖狂、愈发的野。
戒尺落在窦川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醒目的红痕。
血色染透了窦川的衬衫,但他仍旧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求饶的声音。
吴管家有些看不过去了,小声劝:“小少爷兴许是一时想不开了,要不关他两天反省反省……”
窦正德冷笑:“你瞧他这副样子,可有半分想要反省的意思?!”
说着,“啪”地一声!
又是一道戒尺落在窦川的背上!
接着又是“啪”、“啪”好几声!
窦川的额头磕着冰凉的石板地,嘴里吐出一口血。
暴雨依旧肆虐着,雷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冷气裹挟着雨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孟瑰然忽然柔柔地出声。
“夫君。”
她叫住了窦正德。
窦正德的手也停顿在半空中。
孟瑰然从屋檐下走出来,走到窦正德的身侧,取走了他手里的那根戒尺。
“瑰然,你出来做什么?!外面雨这么大,要淋着你了!”窦正德急忙让人撑开伞。
孟瑰然却只说:“……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由我去劝劝小叔子吧。”
窦正德一愣:“……你?你去劝他?”
窦正德:“瑰然,你不了解他的性子。那小子桀骜得很,油盐不进——”
孟瑰然温柔地开口:“我去试试吧。都是一家人了,或许他会给我三分薄面。”
暴雨如注。
孟瑰然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穿透了雨雾,走到了窦川的面前。
窦川的额头原本磕在石板上。听到瑰然的声音,他费力抬起眼帘。
大雨从睫毛冲刷而下。
他的视角太低,根本看不清瑰然的脸。
他血迹斑斑地俯卧在地上,如此狼狈,如此不堪,就像瑰然脚边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