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领证结婚
——登记。
登记的意思就是，登记结婚。
窦川的颈椎就仿佛是被人定格住了一样，一寸一寸、极其艰难地扭过了一点弧度。
最终，目光落向了车里的那片昏暗处。
那里坐着一言不发的孟瑰然。
一言不发的意思……
那就是默认了。
一路上，车子在雨中疾驰着。
老爷车的两个大灯，像一对瞪大了的铜眼睛，在夜晚中探照出两束光，打亮了飘乱的雨丝。
车内，孟瑰然和窦正德坐在车后排。
窦川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雷声滚滚，暴雨如注。
路边招牌的灯光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是迷失在深海中的灯塔，显得既遥远又模糊。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现如今这城里，登记结婚的新风潮还没有流行起来呢！普通人家不过就是拜个堂就算成礼了，哪懂得这么多！咱们窦会长多少是留了洋回来的，见识过国外的东西，那眼光和认知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窦正德拥着美人在怀，心情也自然极好，笑了笑：“在西方，一般都是先登记，再办礼，这样才能在法律上成为合规的夫妻……”
司机终于把车开到了地方。
“窦会长，老吴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登记局的人就等着您呐！虽是下雨天，但人家一点都不怠慢，特意为了您把整个招牌都给打亮了起来……”
从雾气朦胧的车玻璃往外看去。平日里低低调调、毫无半点存在感的登记局，今日为了迎接这对心血来潮的未婚新人，竟连夜把下班的工作人员给叫了回来，还把霓虹招牌点得透亮，好似雨夜中一座梦幻的城堡。
他哥的排场，果然是很大。
窦川心里冷笑。
可越笑就越是觉得胸口疼。
疼到他捂着胸口蹙着眉，要死不活。
窦正德喜气洋洋地下了车，对门口的经理招呼：“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们登记完了立刻就走。”
窦正德亲自撑开黑色的大伞，在车边迎着孟瑰然下车，温柔又体贴。
孟瑰然还坐在昏暗的暗处。
今夜这一登记，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从此以后便彻底与窦正德捆绑到一处了。
窦川只觉得自己手心发颤。
颤到他拼命掐住自己的手腕，也依然止不住地发颤。
他从副驾驶座的前排，回过头去，去看后面昏暗处的孟瑰然。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额头，露出他浓黑如墨的瞳孔。
该怎样去形容这种眼神呢。
充满了颤栗，充满了恳求，充满了委屈。
他不过只是从前排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可那眼神里的几千句话止也止不住，仿佛是在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求着她：瑰然，你别去，你别去，你别去，你别去……
瑰然，求你了。
你别去。
孟瑰然清清晰晰地看懂了窦川眼神里的意思。
看懂之后，她起了身。
离开了这辆车，站在了窦正德撑着的那把黑色的大伞之下。
这一次，窦川眼睛里的光再度熄了。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断向下沉、向下沉。
溺水的感觉就好像要让他窒息。
但他根本无法浮上来。
仅仅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无法浮上来。因为他人生中的那块浮木已经抛弃他了。
孟瑰然站在了窦正德的伞下，柔柔地一笑。
“走吧，窦先生，别淋着雨了。”
窦正德含着喜色，拦住她，说：“你怎么现在还要叫我窦先生？多生分呐。你该改改称呼了。”
孟瑰然勾起唇角：“夫君。”
窦正德的喜色更掩不住了。
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时竟迸发出了毛头小子谈恋爱的激情来。
“走，瑰然，我们进去吧。”窦正德替她挡着风，“小心台阶上有水。”
多会演的女人啊。
那一声“夫君”，叫得那般柔情蜜意，甚至连眼神里都可以闪烁着含羞的爱意。
要不是他见识过她真正的模样，知道她究竟可以多暴虐，又可以多冷漠，恐怕此刻，也真的要被她给骗了。
被遗落在昏暗车里的窦川只是冷笑一声，但身子却气得发抖。
雨水变得更加狂暴，街道上也都积满了水。
窦川恨恨地想，明明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码头的海风里抱着他。
他要带着她私奔。而她揉着他的头发，极温柔地诱哄着，像是在摸一只听话的大狗狗。
她还说，窦川，你知道自己是个很迷人的男人么。
迷人个屁。窦川呼出一口发颤的气，恨到咬牙切齿。
说他迷人，说他可爱，说他有魅力。可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对着另外一个男人柔柔一笑，叫了一声“夫君”。
不久之前，她分明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晚一点给你答复好么”。
然后她给的答复就是这个？？！
好一个答复！
好一个坏女人！！
很快窦正德就和孟瑰然登记完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的后排。
坐进来的时候，窦正德身上都已经被雨水给淋湿了，但他明显心情还不错，交代司机：“开去窦宅。”
司机：“嘿嘿，窦宅那边都安排好了。老吴连夜通知了那些人，让他们来家里准备呢。”
车子很快开到了窦宅。
一踏进家门，就有个人手持红绸，满面春风，迎面高声祝贺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今日喜结良缘，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除此之外，屋子里还站着乌泱泱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