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做交易
狭窄的车内。
沉闷的一片昏暗。
空气仿佛都开始变得稀缺了起来。
孟瑰然盯着车窗玻璃上如瀑布一般滚落下来的大雨,神色怔怔。
从窦正德的视角中只能看到孟瑰然的四分之一侧面。她的每一根睫毛都已经被雨水打湿,随着轻轻颤动眼帘,那些雨水就滚落下来,柔软又轻。
就像是他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生出来的痒意。
窦正德:“瑰然,你刚才说的对。”
窦正德:“我并非是真的没有办法。”
窦正德:“我知道你担心你姐姐的安危,只是相比起你的姐姐,我更在意你的安危。孟夏月与我无甚关联,我去你兄长那里捞人未免显得理不直、气不壮,更何况家中长兄做主管教姐妹,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旁人掺和不得。”
停顿了一下,孟瑰然侧过头来。
被湿漉漉的雨水勾勒出的一张苍白的素脸,让窦正德无端端心悸。
“窦先生,我知道您还有下文。”孟瑰然开了口,“还有什么没有说的话,您直接就说吧。”
窦正德轻咳一声。
“是,从道理上来讲,我的确不该掺和你的家事。”
“但若是你真心恳求,我也不是……不能破这个例。”
“毕竟,孟家的几个兄弟多少还是会看一分我的面子。只要我的态度足够强硬,施加的威慑足够多,他们也不敢真的和我对着干。”
孟瑰然的眼里有了一丝光:“窦先生愿意出面,救我姐姐?”
窦正德:“是,我愿意出面。但是……这个忙,我不是平白无故帮的。”
孟瑰然很快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是平白无故帮的。
就是说,他总要有一些所图。
“那么,窦先生你想要什么呢?”
“我身上有什么能够与你做交换的?”
窦正德沉吟了片刻,开口。
“瑰然,你知道,我们俩已经定了婚约了。”
“结婚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最近我的心里总是不安定。”
“明年初春举行婚礼,对我来说——太晚了,我有些等不起。很快我就要出远门送一批货,趁着我动身之前,我想把我们的喜事先办了,如何? ”
孟瑰然望着窦正德。
她知道让窦正德出手救人是需要一些条件的。
却只是没料到,这个条件,竟是提前婚事。
“我自然答应。”
一道闪电又是劈开夜空,把车玻璃也给映亮。
被雾气笼罩的玻璃仿佛磨了砂一般,只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人影来。
“窦先生想要提前至什么时候?”孟瑰然问。
窦正德一喜:“我早就已经看好了日子。你若是愿意,我们十日之后便可以举办婚礼。”
孟瑰然一愣:“十日?”
再怎么料,也没料到窦正德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十天的时间,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窦正德:“不仓促。婚礼一应物品,我从半年前就交代人置办了,现在不过是提早收个尾。”
窦正德:“瑰然,你觉得如何?”
一时之间,车内的气氛沉重压抑,如同玻璃窗上如瀑布而下的水流。
水流一阵又一阵地泼落下来。
孟瑰然沉默不语。
她看似有得选,其实根本没得选。
可偏偏,就算没得选,她也依然要说一番漂亮话。
“我和窦先生本就该是夫妻,我亦一直仰慕着您的才能。能早一日嫁给你,我心里当然是愿意的。”
孟瑰然说话依然是柔柔的、从不出错的。
让窦正德的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车外,窦川沉默着撑着伞。
又是一道闪光劈开了夜色,在他撑着的伞骨上折射出了反光。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一次又一次映亮了夜色,竟莫名地让窦川的心里有一点心慌。
他说不出来这种心慌来源哪里。直到老爷车的车门被打开,窦正德从里面出来。
窦川立刻把手中的伞撑过窦正德的头顶上方,收敛着眉叫了一声:“哥。”
窦正德的神色里明显是带着一丝喜色的。
这样的雨天里,他的心情竟难得的好,只摆摆手,说。
“叫我的助手过来,我要回孟家去交涉一些事。”
助手立刻撑着伞迎过了窦正德。
窦川挑眉:“交涉一些事?”交涉什么事?
而窦正德却没有多说,只摆摆手:“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嫂子,暴雨天的,别让她受了惊吓。我过去一趟,稍后就回来。”
窦正德跟着助手,一路进了孟家的门,身影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窦川,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站在车边。
而车内的昏暗处,则坐着湿漉漉的、看不清表情的孟瑰然。
窦川目视着前方,可话却是对着孟瑰然说的。
“刚才你们在车里,都说了一些什么”
昏暗处的孟瑰然并没有回话。
这短暂的沉默让窦川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他几乎有些坐立难安,烦躁地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
“说话,孟瑰然。”
“我问你呢。”
“刚才在车里你们聊了那么多,究竟是聊了些什么?”
好半天过去,才听孟瑰然回。
“不过是受了别人的一份恩惠,要礼尚往来罢了。”
窦川:受了别人的一份恩惠,要礼尚往来?
他越来越不安,几乎要想要弃了这把伞在雨中,直接坐进车子抱住她,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揉乱她的头发,问出她的每一点心路历程。
但窦川不能这样做。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看着。
他只能这么撑着伞,站在车边,任凭滔天大雨都倾泻而下,就好像是雨中一尊黑色的雕塑。
明明与孟瑰然的距离只有那么一点。
明明只是坐进去就可以把她揉在怀里的距离。
可中间却又仿佛隔了无数道的鸿沟。
窦川动了动唇,还想要再问什么,窦正德却已经红光满面地从孟宅出来了。
窦正德不光自己出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虚弱的、佝偻着身躯的女子。
是孟夏月。
窦正德走到车边,交代:“夏月小姐受了很重的伤,老吴,你多叫一辆车来,把夏月小姐先给送到就近的医院去。”
窦正德:“你帮忙去办个住院手续,让孟夏月小姐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好好休养身体。要是孟家的那几个兄弟再来叨扰,你就说医院有规定,不能频繁探望病人,让他们一切都等孟夏月小姐出了院再说。”
窦正德又补充:“记住,要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病房,所有规格都是最好的。”
老吴点头应下,扶着奄奄一息的孟夏月,上了另外一辆车。
而窦正德转过身,又对车内的孟瑰然露出了一丝笑。
“瑰然,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
“现在我们可以启程,去登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