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死之线
窦家的人来了?
窦家的人怎么会来?
孟瑰然诧异,看向身旁。婉儿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个丫头,竟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出去搬救兵了?
一道闪电刚好劈过院子的上空,雨势即刻变大。
所有人回头,朝着门口去看。
有个男人从暴雨中走来,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衣袂在狂风中飘舞。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狠狠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无数细密的水花。
众人眼前,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等这片白茫茫的雾气过去了,众人才看清楚——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窦家的家主,窦正德。
孟瑰然一愣。
她没有料到,赶过来的人竟然是窦正德。
婉儿悄悄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小姐,我看刚才形势不好,就跑去找窦会长求助了。您是窦会长的未婚妻,他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孟瑰然心里叹息一声。
婉儿是个心里明白的丫头,她的确知道该去找谁求助。
找窦正德,远远比找窦川更加合情合理、让人信服。
窦正德踏入宅院的大门,圆框厚底的镜片之下,眼神锐利如鹰。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气势。
片刻后,窦川也从白茫茫的雨雾之中现了身。他站在了哥哥的身后,撑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为窦正德挡雨,如同一个忠心的副手。
婉儿低声道:“我去找窦会长求助的时候,恰好窦家小少爷也站在旁侧。他就非要一并跟了过来。”
但跟过来,也不过只是“替嫂子出头”而已。窦川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名分了。
此刻,窦家的两个兄弟站在夜色的雨幕之中。
做家主的兄长穿着长袍马褂,沉稳锐利;俊气的弟弟则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长脚长,面无表情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像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杀人刀。
兄弟二人在院子里一站,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刚才还粗着脖子咄咄逼人的二哥,此刻一秒变了脸色,绽开了一个谄媚的笑意。
“窦会长?窦会长您怎么来了,是什么风把您给惊动了?”
就连院子里的下人都露出了鄙夷之色,瞧不起他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
窦正德冷哼了一声,看向了站在院子中心的孟瑰然。
“我的未婚妻都快要被鞭打了,难道我还不能来?!”他怒道。
大哥也迎了出来:“窦会长这是说哪儿的话呢?这不是……我们只是吓唬吓唬小妹,让她以后少犯错了,可并没有真的打她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窦会长可千万别动气!”
窦正德冷冷拂袖,看向孟瑰然:“瑰然,跟我走。”
说着,他上前拉过瑰然的手臂,带着她往院子外面走。
大哥二哥和三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但是谁都没敢上前阻拦,任由窦正德把人带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了好远,二哥才猛然一甩鞭子,鞭子狠狠落在孟夏月的身上!
“你看什么看!”
他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宣泄在了孟夏月的身上!
“你有孟瑰然的命好吗?!”
“你背后有人吗?!”
“当初我们辛辛苦苦替你觅好了夫婿,你就是不肯嫁!现在倒好,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儿了!人家都快要娶二姨太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啊?就算是倒贴出去,人家也未必肯再收你了!!”
“你为了跟一个穷小子私奔,清白名节都不顾了!可你看看,那小子拿你当回事儿么?!”
几个鞭子狠狠抽下去。
孟夏月吐出一口血来,咧开嘴,大笑着,露出了自己染血的牙。
暴雨如注。水流哗啦啦地从屋檐的砖瓦上滚落下来。
走到宅院外的石板路上,孟瑰然走了几步,却是再也不肯走了。
“怎么了,瑰然?”窦正德低头询问。
这一低头,他发现孟瑰然的长发早已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颊上。
孟瑰然苍白的唇动了动,却只说。
“我姐姐,还在里面。”
她极美,哪怕是在雨中也美得动人心魄。
窦正德沉默了片刻,略带惋惜地叹息一声。
“瑰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孟夏月是你兄长们的妹妹,还是未出嫁的妹妹,做兄长的理所应当可以管束她。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参与。”
“她不像你。你毕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来要人是说得过去的。可她呢?她与我是什么关系?我如何管得了她的事?就算想要管,也找不到正正当当的立场!”
孟瑰然的唇动了动。
她的衣裳被雨水浸透,勾勒出她瘦弱的身形。
她看向窦正德, 从唇里吐出字来:“……窦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么?”
雨越下越大。
窦正德低头看着孟瑰然的模样,心里一软,开了口:“有什么事你先上车再说,别站在外面淋雨。”
窦正德拉开车门让孟瑰然坐上去,却唯独拦住了窦川。
“阿川,你先在车子外面等一等。”
窦正德低声交代,“我和你嫂子,在车里有些话想要说一说。”
窦川握住伞柄的指节猛然一紧。
手背上也泛出了青筋。
但窦川面上隐藏得极好,一张俊脸没有太多表情,只低头颔首,恭敬道:“好,哥,我在外面等你。”
窦川用大伞为窦正德撑着雨,一直撑到窦正德低头坐进了老爷车。
车门一关,窦川脸上的神色就立刻消失了。当他脸上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天然地夹带着几分戾气,几分凶相,是那种让人见了便害怕的长相。
他转动黑色伞面打了一个圈儿,伞骨洒落下无数的雨滴,形成一个包围圈一般的雨幕,笼罩住他在雨中飘摇的身形。
他撑着伞站在车外的暴雨中。
而车内只剩下孟瑰然和窦正德单独相处。
那是一个和外面隔绝开的、他无法进入的私密空间。
而他只能站在车旁,等着那两人谈完。
窦川沉着一张脸,抬头看向白茫茫的雨雾。
天地之间只剩哗啦啦的雨水。
雨幕之中,他一身黑衣黑裤,撑着黑色的大伞,如同守坟的看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