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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血色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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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住了?

    被什么抓住了?

    孟瑰然立刻拽过婉儿:“你别着急,先抹掉眼泪,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婉儿磕磕巴巴半天,这才说清楚。

    “……孟夏月小姐被、被、被抓回来了!家里现在正、正三堂会审呢!”

    孟瑰然的脸色彻底变了。

    孟瑰然匆匆地赶回了家。

    夜幕低垂,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模糊而沉重。

    街头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路边的店铺早已打烊,只有零星的几家还亮着灯。

    一路上,她好几次都险些被石板路给绊倒。

    一颗心跳得很快,好似要从心脏中跳出来。

    孟夏月被抓回来了。

    千里迢迢地逃家,又千里迢迢地被抓回来。

    她被抓回来之后,等待她的到底会是什么?

    原本窦川要跟着她一并回来。

    码头边,他勾住她的手腕,神色担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我怕你出事。要是他们把孟夏月逃家的罪责安在你身上,连你一并责骂怎么办?”

    孟瑰然心急如焚,却还是极坚定地拉开了窦川的手,说。

    “这种时候,你帮不了我什么。”

    “你要是陪着我一起回孟家,反而会让其他人起疑。”

    该她自己独自面对的,她总是要独自面对。

    窦川对上了她的眼神。

    那样漆黑的眼神,那样沉静,那样稳,像是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夜色里所有的黑。

    他终于缓慢地放开了她的手。

    “如果他们敢动你,你让婉儿来找我。”

    窦川的语气更沉,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

    “我会让他们后悔。”

    孟瑰然就这么和婉儿急匆匆地穿过浓重的夜色,脚步不停地赶回来。

    站在家门口,她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轮明月被乌云遮挡,露出微弱的光芒。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忐忑,忧虑,沉重。

    婉儿:“听说孟夏月小姐本来都快要平安抵达目的地了,但她中途思念她的那位男朋友,怕对方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在上火车之前特意给对方发了电报留信,报了一个平安。”

    婉儿:“……然后,然后她就被抓回来了。”

    孟瑰然进了门,看到孟夏月一身是伤地伏在地上,脊背上都是浓墨重彩的红。

    薄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那些血渗出来。

    触目惊心,像夜色里绽开的大朵的花。

    孟瑰然闭上眼,根本不敢再看。

    胸腔里的愤怒已经开始涌动,让她的每一下呼吸就显得这般刺痛。

    二哥冷冷把鞭子往盐水里一浸,骂道:“若不是我们找到了你那个在津城的男朋友,威逼利诱地吓唬他,让他说出你的下落——说不定到现在,还真让你给逃了!”

    鞭子“咻”得一声落下!

    孟夏月的身体狠狠一震!

    孟瑰然怒得冲了过去,拽住鞭子的一头,呵斥:“你们这是往死里打?!”

    二哥:“呵,小妹你让开,我们这是例行家法处置!这鞭子我也不是随便抽的!怎么抽,抽几下,都是写在老祖宗的家规上的!”

    孟瑰然回头一看,发现孟夏月的眼神早已空洞绝望,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心思。

    她的脸庞上满是泪痕,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

    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肿胀得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她想起了当初孟夏月满怀期冀对她说的话。

    ——我早就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我们两人是在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那个男孩是北洋学堂的学生,我们都会说法文和俄文,又志同道合……

    ——人生漫长,若是不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日后岂不是会后悔?

    ——瑰然,我不能在这里嫁人!我答应过他,要跟着他回去见父母,要订亲,要成家,从此以后都不分开……

    ——瑰然,我必须走,他一直都在等着我回去,我怕他痴痴地等……

    过往姐姐说的那些话,通通都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

    那个时候的孟夏月,虽然深陷囹圄、处境艰难,可心中始终有个盼头。

    她说那些话的模样,如此鲜活,如此生动,以至于孟瑰然现在回忆起来,还能回忆出每一寸的细节。

    可今日呢?

    夜色如墨,淅沥沥的雨在院子里凄惨地飘零着。孟夏月跪在雨中,只剩下一张绝望、空洞的脸。

    就好像她只拖着一个躯壳来了这里,躯壳内的灵魂早就已经不剩了。

    “是我不该……”孟夏月苍白的嘴唇喃喃着,“是我太傻啊……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我……遇上了……真心相爱之人……”

    孟瑰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可热泪还是从脸上滚落而下。

    她以为自己看淡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但今日,当她的胳膊溅上了孟夏月的血的时候,她心底还是钝痛了一下。

    那么痛,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还有你,小妹!别以为这件事,你自己就能摘干净了?!”二哥神色狰狞道,“她逃家的这件事,就是你在暗中帮忙的吧?!要没有你帮,她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逃这么远?!”

    “你姐姐原本是要嫁给贵人的!你帮她逃婚,是要把全家人都推进火坑里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按照咱们的家规,今日你也要和她一并处置!作为家中的一员,做了这等有损家族颜面的事,一律责鞭三十!而作为女子,又‘不安于室’,依家规要处‘木笼刑’,以示警醒!”

    眼看鞭子竟然就要这么朝着孟瑰然落下来!

    孟瑰然一把抓住鞭子,声色俱厉:“二哥,你想清楚!你想动我,但你动不动得?!”

    二哥被呛得脸都青了,硬是梗着脖子大怒道。

    “你有什么动不得的?!孟瑰然,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别说你今日还没有真的嫁给窦正德,只是一个家中的小妹而已!就算你真的嫁给了窦正德,我也照样——”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冷冷的一道声音。

    “照样怎么样?”

    众人一愣,回头一看。

    “是窦家的人!”

    “窦家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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