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子想揍你
陆华清军帽帽檐下的一张脸清俊清冷，没流露出半点神色，只对孟瑰然淡淡颔首。
“我会记得归还的，孟小姐。”
孟瑰然似乎是倦了，拨弄了一下头发：“好，那就等陆军官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之后，我们两清。”
说完就进了屋子。
那一缕曼妙的身影就隐没进了黑暗中。
里头屋子的灯开了又迅速灭了，大概是孟瑰然睡了。
窦川冷笑着，看着陆华清就这么站在楼下，似是专注地盯着孟瑰然房间里的那一片黑暗。
呵，装腔作势，表里不一。
若不是真的被瑰然撩动了心弦，又为什么会在楼下停留驻足那么久。
既然心弦已被拨动，又为什么不承认，非要端出这副圣人面孔？
该做婊子的时候给自己立牌坊。窦川勾起一丝冷笑，就这么冷眼旁观陆华清在楼下驻足。
终于，陆华清挪动了脚步，步行离开。
窦川坐回了自己的车里，下意识去点烟袋。可是手指却一直都颤抖着，摸了半天，根本摸不出烟袋。
窦川用另一只手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这只手，心里恨恨地想：早知道那块手帕是瑰然的，他就不该烧。
现在帕子被他烧成一堆灰烬，那两人怕是要借着这个借口继续纠缠，怎么也两清不了了。
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帕子么。落在心怀不轨的男女的眼中，就成了你来我往、心照不宣的好由头。
窦川在黑暗里发笑，又是恨孟瑰然多情，又是恨自己无用。
他把烟袋一丢，索性开车门出去。
出去的时候，他随手抄上了一根木棍。
幽深黑暗的小巷子里，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军官正在步行。
前面弄堂口的招牌透进来一点朦胧的光，微弱打亮了这条小巷子，也在年轻军官的身上勾勒出一点模糊的光晕来。
他刚从孟瑰然家的楼下离开，打算回自己的住处。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小巷子口，眼前就是一黑！
他被人从身后套上了麻袋，一脚踹在了地上！
下一刻，“咚”的一声闷响。
手持着木棍的窦川站在他的身后，冷冷一勾唇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陆华清，倒是真想看看你在麻袋里的表情啊，是恐惧，是惊愕，是无助，是慌乱？
忘了告诉你，老子从小是在西街混着长大的。当年那些和老子打过架的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你当老子披上这身做生意的西装以后，当真就同你作文明人了？
窦川走上去，对着刚要挣扎着站起来的“麻袋”又是照头狠狠一脚，能清晰听到对方的脑袋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的脆响。他不带任何怜悯之情，抄起木棍就是一通乱打，顺便压制住对方的挣扎。
骨肉沉闷的响声传来，黑暗中不断传来咻咻咻的木棍挥动声响。
是淋漓尽致的恨，是透骨的嫉妒。
像是要把自己所有沸腾着的情绪都尽数喷薄出去。
打了好一会儿，窦川停了手。他这才发现，这个姓陆的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求饶，只是在第一下被木棍击中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换做任何其他人被套着麻袋打，肯定少不了大喊大嚷和高声求饶。
这个姓陆的竟然是个硬骨头，连求他一句的话都没有。
很明显，他在被打了第一下之后就立刻知道了打他的人是谁。
他这个反应，反而让窦川的怒火更甚。
窦川扯掉自己的领带，冷笑着一把拉扯出麻袋，让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任凭陆华清的怒意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却浑然无所谓，只伸手抚了抚陆华清乱成一团的头发，像个情场上浪荡惯了的公子。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陆华清？
“你知道是我，所以被打成这样连个声儿都不发出来，硬是自己憋着，对吧？行，还算是有点骨气。
“说起来，你这张脸长得可真让人憎恨啊。老子本来还想蒙着面打你，看到你这张脸，气得都不想蒙了。老子打的就是你，索性让你光明正大地知道也无妨，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窦川拽着陆华清的衣领，把他从地上凶狠地拽起来。他的手摸到了粘稠的东西，应该是从陆华清的头顶流下来的血。
这让窦川的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快意来。
“陆大军官，你这么狼狈的模样却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实在是太让人遗憾了。要是能让瑰然也过来瞧一眼——”
窦川的话没说完，陆华清猛然一拳头砸了过来！
窦川不设防，被猛打一拳，偏过去半张脸。
窦川平静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刚被拳头砸到的正好是右边眼角。
他用手指在右眼睛前晃了晃，一片漆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最好的办法是在这个时候紧急求医，让专业人士立刻进行治疗。
这可能是角膜受伤、眼内出血，亦或者是视网膜脱落。但凡求医及时，或许还能救回来。
可窦川反而兴奋地笑了起来。
姓陆的，有点意思。
窦川根本不在意自己这只眼。此刻肾上腺素飙升，他的血液都开始涌动起来，那种沸腾了许久的恨，那种罂粟一样的忌恨，通通都在夜色中滚动了起来。
他用另外一只能看得清楚的眼睛盯住陆华清，冷笑。
“陆华清。”
“老子想揍你很久了。”
下一刻，窦川一拳头砸上了陆华清的脸！
空气中传来肉体与骨头的闷响，陆华清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用拇指抹掉自己嘴角的血。
然后，和窦川干起了架。
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占上风。
漆黑的小巷子里，只剩下贴身肉搏。咻咻咻钝痛的空气，沉闷的拳头，被带动的空气，以及墙壁被撞击的声响。
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谁也没喊过痛一声。
两个男人就像是发了狠的野狼，凶狠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一个比一个更凶。
小巷子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灯笼摇曳，两侧都被霓虹招牌打亮。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丝绸、茶叶、钟表、香水，掌柜们热闹地迎来送往。偶尔还能听到从茶馆或戏院里传来的一两声捧场的欢呼。
多么繁华迷人的夜，人来人往的街。只是不会有人拐进旁边那条幽深漆黑的小径，也不会有人知道在那片幽黑的深处，有两头饿狼正肉贴肉，血见血，以生死作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