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狭路碰情敌
司机心里暗暗觉得可惜。
窦川眉间却不耐烦：“你说这些作甚？”
窦川整理着领带，看向窗外流转的夜景。
随着车子向前行驶，路边招牌的灯光从他的面孔上掠过去，明了又灭，灭了又明。
“生意没了再做就是了，待会儿到了瑰然面前，别给老子瞎说。”
窦川现在才懒得管丰家那小子。
他现下心里只有瑰然，以及今天带给瑰然的礼物。
想到这儿，窦川不由又在车玻璃的倒影里打量自己的样子。
路边的灯光似是难分难舍的情人，恋恋不舍地黏在他的脸上，却又因着车子向前开，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挪开。
他的身上落下五彩斑斓的亮，如滚烫的红尘俗世，喧哗的声色犬马；
可等灯光灭下去之后，他隐在昏沉沉的暗里，半边棱角分明的脸，浓黑的上扬剑眉。
眼神锐利，像鹰隼盯着猎物。
灭下来的灯光里，这是一张带有几分凶相的脸。
如狼，似虎，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了什么，像是下一秒可以吐出一根人骨头。
其实窦川心里不确定。
他不确定孟瑰然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这张脸。
比起她带回家的那些男人，他长得实在有些过于凶了。
不像那个戏院里唱戏的，泫然欲泣时有着湿润的长睫毛，根根分明；
也不像那个姓陆的军官 ，眉尾落下来时有柔顺的弧度，一张脸长得温润又正直，没有半点棱角。
他太凶了，不是那种讨女人喜欢的类型。
认识了孟瑰然之后，窦川常常对自己这张脸感到不太自信。
他蓦地开口，问司机：“……你觉得，我的魅力怎么样？”
司机想也不想：“少爷乃人中龙凤，气度非凡，有远见卓识，魅力自是更不用说，男人们都服您！您只要振臂一呼，不知道能收多少个小弟……”
窦川暗骂：老子要收那么多男人做什么。
在男人窝里当头头有什么可让人高兴的。
到了地方，窦川下车。酒楼的檐下雕梁画栋，门前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随风摇曳。
窦川立在风中，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不明，始终不说话。
司机也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地方，少爷还是不肯进去。
可司机也不敢催。
窦川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问司机：“我发型乱了么？”
“啊？”
司机想起来，少爷出门前是精心打理过发型的，还让人买了些洋玩意儿，打在头发上根根分明，大风都吹不乱。
原来少爷在门口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测测头发是不是真的吹不乱啊。
司机立刻奉承：“少爷今晚格外俊气。”
窦川勾起一点嘴角，似是满意，但又很快把嘴角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他似是不屑：“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老子才不讲究这些。”
说着就一昂头，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司机只能在后面干擦汗。
器物店的“新货”虽然是一大堆，但窦川最终只挑了其中一根。
没别的，仅仅只是因为那根东西的纹饰寓意好，就四个字：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多么好听的吉祥话。
就是指两个人一辈子都情投意合。
他听到这话，立刻就一抬手：“不挑了，就这个。”
他交代掌柜用纸包起来，又在上面打了几个时兴的系花用来送礼。
若是不拆开来看里面的物件，仅仅是从外表来看，当真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礼品呢。
今天过来的时候，窦川就把这个东西揣在自己的怀里。
想到要交给瑰然，心里就一阵滚烫，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窦川在包间里等着。
一边等，一边又想到那个陆军官。
想到那个陆军官，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那日屋子里灯火摇曳，孤男寡女，隔着屏风分明有洗澡的流水声，可那姓陆的还是往前走了。
怎么，还真想看瑰然洗澡？
想瞥一眼瑰然的身子？
白日做梦！
窦川咬着后槽牙想，自己改日一定要找机会，把那个姓陆的给做了。
好让那姓陆的知晓知晓，在这草城，孟瑰然不是谁都能碰的。
正这么在心里恨着，帘子缝隙的视角中，他看到孟瑰然进了一楼的大堂。
窦川立刻站起来。
瑰然来了，他得赶紧去楼下迎接。
窦川匆匆起身，往外头走。
拐入走廊，路过对门另一间包厢，窦川忽然停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
只因……他听到了里面有熟悉的声音。
隔着垂下来的珠帘，朦朦胧胧的，他仿佛看到了里面有陆华清的身影。
陆华清侧对着他，身姿板正，肩背宽阔，一看就是一个军人。
“今日陆军官怎么想着邀请我来？”对面有个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客气，“一直听说陆军官很重视名声，从不愿意与我辈有过多深入的交情……”
包间里茶水氤氲，热雾袅袅。这个说话的声音，窦川也很熟悉。
熟悉到他心里一惊。
他透过氤氲热雾，透过珠帘摇摆声和茶水从壶口倾泻而出的汩汩细流，仔细去看。
终于看清了。
坐在陆华清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总商会会长哥哥。
窦正德。
这一瞬，窦川的心彻底乱了。
血液从四肢百骸流向大脑，震得他的大脑哐哐乱炸。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无法立刻做下决定：自己此刻究竟要不要转身就逃。
还是赶紧逃了吧。
真要被亲哥发现自己在这里，只会多生事端。
可窦川还没有来得及动，窦正德的目光就穿透珠帘，落在了他的身上。
“阿川，你也在这儿？”
和窦川说话时，窦正德声音低沉了几分，透着哥哥的严厉。
窦川身体一紧。
已经被看到了。
现在再走也来不及了。
窦川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看向陆华清。
这个姓陆的，分明就是故意的。
今日自己约了瑰然来庆生，可姓陆的偏偏也在这里。
他在这里也就罢了，偏还约了他的亲哥哥窦正德一起前来。
而他们的包间，正巧就在他的对面。是那种一出门便可以撞到的距离。
这当真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