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守所7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门打开之后，我们趴在铺位上看着新来的这个老头，瘦瘦巴巴的一个老爷爷，他进来之后大家围过去问他什么事？哪里的？他说他是b市本地的，因为毒被抓的，我没插话，听着旁边的人问他，他说他已经74岁了，旁人问他这次的量是多大？他说多少多少，其中一个人就大声喊道我的天，这么多，你可能要在里面养老出不去啦。
我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收到了很大的冲击，因为他的年龄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他这样的一个老人，因为自己不顾法律的权威，导致自己余生要在里面度过了，多么让人唏嘘啊，金钱，果然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后来我在监狱还再次遇到过这个老头，他精神比刚到看守所时好多了，他说判了8年，要争取活着回家去，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睡觉、值班、睡觉。值班的时候那种无聊感和后悔感恐怕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的，因为值班期间很安静，又是半夜，自己走过的一生会在这一刻如泉涌一般喷涌而出，你这一生走过的路，见过的人，你做过的事情，都会在此刻一一喷薄而出，让你无地自容，尤其是当你看着身边通铺上睡着的这一大群人的时候，你就会想，如果这一生，好好的走好哪怕是一点点路会有多好啊，如果没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过日子，根本不会来这里大半夜穿着这个值班服站在夜里，为了自己的一生在不断地悔恨。
起床之后我继续倒马桶，今天有经验了，我把马桶拿到蹲坑旁边，然后先憋住气，再开始倒，这样就不会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了。
昨天进来的那个瘾君子今天好像好多了，但是还是吃不下东西，因为吃早餐的时候值班的把早餐递给他，他摆了摆手，浑身无力一样的瘫软在那里，毒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我依然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找我，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找我。我每天就和他们在一起聊天，蹭他们的老干妈吃，吃完饭简单洗漱睡觉，值班，就这样过了两天，中途有人来有人走，我也从新人变成半老的老人了，不需要再干活了，因为只要有新人来，前一份工作就可以转移到新人的手上，所以我每天很无聊，在看他们做些什么，聊些什么，这样一点点的熬着时间。
到了第4天中午，管教打开门，叫我的名字“文盛，收拾东西。”
“快快快，放你了放你了。”旁边的人开始起哄了。
我站起来问管教，请问一下去哪里？
“去普通号室，速度快。”管教边说边打开门。
原来是要调我去普通号室了，普通号室是要干活的，不会再像过渡室这样每天都闲着，而且到了普通号室又得从新人做起，那岂不是又要倒马桶洗碗打扫卫生？哎，可是，哪有得选呢？你不犯罪，什么事都不会有，你犯罪了，还要挑这个挑那个的，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在这几天的聊天中已经了解到普通号室做些什么活了，是一种压锡纸的活，就是鬼节清明的时候烧的那种元宝的纸，先把一卷一卷的锡纸，银色的，解开，然后用一个小签子一张张的挑开，接着拿起一张挑开来的锡纸放到一张同等大小的黄纸上面，放到一块压板上面，用一个底部带贴片的木坨坨用力按压，就成了一张可以去折成银元宝的锡纸了。我只是听过，还没见过，眼下要去亲自接触了，心里还是上下打鼓的。
我把我的东西收拾好，其实刚来几天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就是我进来的那天晚上拿的那堆东西，我们一共五个人一起出来，大家带着东西到了门口的走廊，站好，管教检查我们的东西，然后给我们分配号室，有两个去了21室，我和另外两个人一共三人去往22室。
管教检查完东西之后对我们说了一些规定，“到了里面，要听话，不能吵架，更不能打架，这是严重违规的行为，遇到什么困难或者矛盾无法解决的，千万不能私下解决，一定要及时报告，知道吗？服从安排，不要搞小团体，既然来到这个地方了，那就安安心心的待着，不要有一些不好的想法，否则，对谁都不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我们答道。
管教让我们带上东西，跟着他去往普通号室，先到的21室，那两个分到21室的进去了，走在普通号室外面的走廊上，我听到里面不停地传出来摩擦东西的声音，后来我才知道，整个看守所白天都是在干活，过渡室除外，所以整个看守所白天都会传来做生产的声音。
到了22室门口，我们抬着东西等待管教开门，管教开门的时候我开始又紧张起来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有些什么人，该怎么相处，进去之后怎么开始做生产，完不成怎么办？会不会被“收拾”？带着这些疑问，管教把门打开了。
里面号室里跑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应该是管理员，管教和他说接一下新人就让我们进去了，我先进的门，进去之后他们让我们靠墙站着，站好之后管教就关门出去了。
管理员过来安排干活
“规矩应该都懂了吧？”他问道。
“嗯，大概知道一些了。”我们几个答道。
“新来的按照先后顺序打扫卫生，你是最后进来的，你倒马桶，”他指着最后面那个哥们说道，“你是第二个进来的，你洗碗”他对中间这个哥们说道，然后他对我说“你是第一个跨进来的门，所以你干最轻松的，也就是，打扫卫生就行了，明天开始。”
我心里一阵好笑，原来先来后到这么严格，如果有人同时进来还要看谁的脚先跨进门，这样的“地下秩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在心里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居然分到普通号室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样的好运气，后面的改造生涯里，我的运气一直很好，除了减刑的时候有一些困难，其他的，我都按照自己的愿望拿到了想要的结果。后面我会讲到。
分配好活之后，就是学习干活了，管理员招呼我们把东西放好，被褥放在号室里面通铺上靠墙的地方，所有人的都那样堆在一起，我走进号室一看，全部人都坐在一个小凳上，努力的干着活，每个铺位的靠外的位置都有一个塑料板子固定着，那个板子就是用来压锡纸的，每个人右手一个木坨坨，左手把一张黄纸铺在蓝色的塑料板上，在铺上一张银色的锡纸，右手用力的把木坨坨按压在锡纸上来回的压，很快一张半成品锡纸就压好了，压好之后检查有没有冒泡的或者破洞，有的话要把泡泡压平整，把边缘或者漏洞的地方补齐，这样就完成了一张锡纸的生产了。
这是其中一个工种，管理员对我们说道，还有一个工种是专门挑锡，因为单纯的锡是一张一张叠在一起卷成一坨运输过来的，用手直接拿会破损，所以需要另外一个人把锡纸一张张的用一个小竹签挑开来，挑下来一张就放到一张黄纸上面，这样下一个人就可以直接拿着去压了。
“挑的人每天的任务是挑一坨锡，也就是1600张，一个人挑两个人压，压的人每天的任务是800张。”管理员说道。
“这个，难不难完成？”我问管理员
“不难的，你看这些快手，每天压1000多张”他指了指一个个子很高的新疆人，新疆小伙转过来跟我友善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压锡纸了，我看到他的动作非常快，左手拿起黄纸和锡纸之后快速的在塑料板上放好，然后右手快速的用木坨坨按压，边按压边用左手是不是得调整，上下左右各个角落都压得很平整，遇到有漏洞的也可以很快速的补上，难怪他一天可以做一千多张了。
我们聚精会神的看着，管理员边和我们介绍各种注意事项，边和我们说着普通号室的管理规定，这时我看到一个50多岁的老大哥戴着老花镜在认真的挑锡，可是他的脚上戴着一副脚镣，看起来闪闪发光的样子，应该是戴了很久了，管理员把我们带到院子里，其他人还在里面热火朝天的生产，努力的压锡纸，他说明天我们开始生产，今天算是适应学习一下。
“那个带脚镣的大哥是怎么回事？”我悄悄问管理员。
“哦，那个啊？没啥，死刑犯，快枪毙的了。”管理员云淡风轻的说道。
“他犯了什么？”我问道。
“这个”管理员用手比了一个4，原来是因为毒，看来毒的危害，真的不浅，我才来这里几天，遇到了至少十个人因为毒的事情进来的了。
我的了个天，原来是将要离开的人，可能是管理员待久了，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这是我人生之中第一次遇到的一个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来，感觉他可怜，但是人家都说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没有触碰法律，就不会有这些悲剧的发生，所以诸君，还是好好珍惜自由，切莫以身试法啊。
后来的日子里，我知道了这个老哥叫老段，我们云南老乡，后来有一次他还和他们打过一次架，那是我第一次经历看守所的打架事件，令我难忘，后面我会讲到。
下午四点半，管理员去喊了一声，“收工！”
大家开始准备收工了，有的直接收齐自己的工具，把木坨坨统一放到一个框子里，竹签子也清点之后放好，把没压好的锡纸和压好的分开摆放，开始清点数量，每个人完成了多少，还剩多少，多干了多少，都由管理员统一记录，管理员拿着一个笔记本，让每个人自己数一下自己的成品有多少张，大家当着管理员的面数完，给管理员登记好，把压好的成品按照1600张一堆用绳子捆扎好，因为成品是第二天要交出去的。
大家收工之后先到水井旁边的一个盆里洗手，大家都在一个盆里洗，因为没有多余的水可以拿来洗手，并且洗完手之后的水还要拿去冲厕所的，大家洗手的间隙我看到号室里面还有两个人在打扫卫生，他们先是用手不断地敲击通铺床板上面的蓝色塑料板子，为了让粉尘落下来，因为做锡纸很多粉尘，所以一定要打扫干净，否则晚上无法睡觉。他们敲击的时候都捂着鼻子，因为整个号室里面都是灰尘，到处飞舞，我看着一顿担心，不知道待久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敲击完之后他们开始用扫帚清扫地上的垃圾，很认真的扫干净之后是最后一道工序，我为什么看得这么仔细，是因为我的工作明天就是这个，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打扫，明天就该轮到我了。最后一道工序，拿一盆水，用抹布沾湿之后来回的擦洗床板，擦完之后擦地，因为看守所没有拖把，所以拖地擦地都是用抹布，这一切搞完之后，他们两个都大汗淋漓，我看着他们搞的步骤，很认真的记着每一个步骤，明天我就要打扫了。灰尘大也好，累也罢，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没办法。
全部搞完之后大家都开始等待开饭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很多人过来和我聊天，问我因为什么事情，哪里的，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
当管理员听到我可能涉嫌诈骗的时候他问我多少金额？我说几十万，他说小问题，几年而已，我是你的三四倍，可能要十多年咯。
我一听他说要几年我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我的天，这样就要待在高墙之内六年，我可怎么受得了啊？
另外一个昆明的朋友过来问我你是什么文化？
“本科，师大毕业的。”我答道。
“不错的，我是云大”他说道，旁边有人插嘴道“他可是研究生毕业，我们这里文化最高的人就是他了。”
“厉害厉害”我也附和道。
“没什么用，待在这里两年多快三年了”他和我聊到
“是什么原因这么久啊？”我天真的问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跟我说“你这个事情很小，别担心啊，待几年就回家了，你看看那个外国人可不一样。”他指了指新疆小伙。
“这里还有外国人啊？”我问道。
“哈哈，他是新疆的”其他人说道。
我一看新疆小伙，他的个子好高啊，而且长得非常帅。后面我们成了好朋友，在我偶尔完不成任务的日子，他会来到我的身边帮帮我，而我也帮他认识汉字，因为他不识字，不会说很多普通话，所以我们后来互相帮忙，相处了很久，去监狱的那天，我们共同用一副脚镣，他被判15年，也是因为毒，你们看看毒的危害。
我问那个研究生朋友，“您为什么会待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啊？”
“因为案子还没有处理完，所以一直待着，我都快发霉了，你有什么可以和我多多交流。”看来他喜欢和一样读过书的人说话，对我很友善。
接下来大家分散坐在院子里休息，有的人在聊天，有的人在嬉戏打闹，难得的放松时光。
开饭时间到了，值班的把碗和饭盒拿过来准备好，有几个年纪轻的小朋友是因为打架进来的，不停地喊着“加餐加餐”
我问边上的朋友加餐是什么意思？
“每个星期会有一次加餐，要么是西红柿炒鸡蛋，要么是萝卜煮肉，还是可以的，唯一的油水多的菜。”他们说道。
确实啊，每天不是土豆就是南瓜不是南瓜就是白菜，让人感觉很难熬，如果真有加餐那还不错。
小窗打开了，他们先是和外面打饭的师傅寒暄了几句，然后看了一下菜，就对里面喊道，没有加餐，md。
我发现普通号室的气氛明显比过渡室好一些，大家感觉都很随和，很喜欢开玩笑，而且每个人都很放得开，也许是因为过渡室都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摸不清套路，而普通室里面大家都待了很久了，所以气氛比普通号室要好一些。
饭菜打进来了，我一看菜，是水煮萝卜丝，这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菜了，还可以，吃饭的时候大家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吃，有几个人拿出一盒冷了的红烧排骨，应该是前几天卖菜的时候卖的，我站在院子边上，准备吃的时候，一个矮胖的哥们叫我“老文，过来一起吃嘛”我感激的走过去舀了两坨排骨埋到饭里，慢慢吃完了在普通号室的第一顿饭。
吃完饭还是老样子，洗碗，今天是原来洗碗的哥们最后一天洗碗，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因为洗碗工作要结束了，他洗碗的时候另一个新人在他的旁边学习，就像我在过渡室学过的那样。
其他人靠着墙壁坐着聊天，我问管理员什么时候可以打电话回家，我现在账上没有钱，啥也买不了，我连牙膏都没有，管理员说一会你写一个申请递给管教，请他帮你打回家要一下衣服和汇款。
于是我到里面的小桌子上，拿到了一张信笺，我问管理员哪里有笔？他递给我一支很奇特的笔，我一看，原来是一个碳素笔芯，外面用纸裹起来裹到笔杆子那么粗，然后用牙膏固定住，就是一支简易的笔了。这里面人才还真是多。
我写好申请之后管理员说一会管教回来一趟，你赶紧递给他，请他帮你打电话。
我在写申请的时候犹豫了很久，该留谁的电话？谁接到我的电话都会受不了的，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了，还是给我的母亲打电话吧。
敬请期待（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