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守所5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在大家的哄闹声中站起来，走到门口，跟管教打了个招呼，管教示意我走出去，这是我白天第一次走出看守所号室的门，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环顾这一大圈号室，一大圈号室围着一个很大的院子，每个号室一道厚重的黑色铁门让这个地方多了一丝压抑的气氛。
院子里种着一些柿子树，现在是春季，树叶开始绿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只可惜，这里是没自由的地方，让人无法联想到新生或者别的什么有希望的词句。
我站在走廊等着管教，管教把门重新锁好之后让我伸手出来，我看到他拿出了一副手铐，我又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戴手铐那种冰凉的感觉，伸出手之后管教把手铐给我铐上，然后递给我一个黑色的头套让我戴上，后来我才知道，所有人只要离开号室都要戴手铐戴头套的。
头套戴上之后，只有眼睛的地方有两个洞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而且这个头套好像很多人戴过了，很臭，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没办法，哎，谁叫自己犯了法呢？
管教示意我向前走，我跟着他穿过号室的走廊，来到院子的中间小道，继续往大门走去，我心里一直在打鼓，到底是谁来找我？会不会是我的爸妈？后面我才知道，人在看守所期间，家属是不可以见面的，连电话都不可以打，所以我想多了。
穿过一道道铁门，来到了看守所的办公区，这里是办案单位或者律师来会见在押人员的地方，分成好几个小房间，外面的人从外部进来这个房间，中间用铁栅栏隔着，在押人员从后面这里进去，就可以互相见面了。
可是管教没带我到这几个房间，而是径直将我带往了前一晚上收押我的地方，就是我换衣服的那个地方。我心中想着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放我了？
到了收押的地方，白天的收押室很忙碌，很多人都在忙碌着，管教指了指前面我才看到，是之前分局提审我的那个头头，他看到我的形象衣着和戴着的手铐，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把我叫过去，说有几个字需要我补签一下，我边签字边问他我是不是暂时出不去了？
“你家里人好像不管你了，他们没有来找过我，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们还要去调查其他的事情，等调查清楚了再说。”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其实我心里知道，家里已经没有办法了，对于我这样一个不孝子，对于我这样一个赌鬼，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掏空了他们的一切，他们哪里还有能力和条件管我。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警官”我嘴上还是很客气的说道。
“你啊，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还年轻的，不要把自己的人生玩废了，你好好想想吧，过几天再来找你。”他收起材料，离开了。
管教让我重新把头套戴上，然后带我回去号室。
走在回去号室的路上，我的心里莫名的感伤，是啊，我怎么会这样把自己的人生玩废了？我怎么会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子了？脑海里回忆起自己之前那无数个赌博的日日夜夜，无数个不顾一切要往死路去的那些画面，我该怎么办？闯下了祸，现在终于品尝到苦果了。
到了号室门口，我站着等待管教开门，他让我伸手，帮我把手铐取下，然后我自己取下那个又脏又臭的黑色头套递给他，终于不用戴了。
管教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进去之后管教把门关上，并告诉管理员，明天帮我把头发剃了，这样不成样子。
管理员恭敬的答“是”然后对我笑了笑，我也回了他一个笑脸，坐下，心里还在纠结着我的问题，我还能出去吗？应该是出不去了，我还能有人会来救我吗？应该没有了！
我拿了个凳子，靠墙坐下，今天虽然是我在看守所的第一天，但是我却感觉来了好久好久，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烟，没有酒，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一堆和自己一样的天涯沦落人，只有高墙，只有管教和我们，没有别的，这一天一夜的看守所生活，让我开了眼界，也让我明白了自由是真的很可贵，人往往在做事的时候不计后果，等到后果真的来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够吃得下去。到了吃不下去的时候，只能自己逼着自己吃下去，比如现在的我！
下午的日子很平常，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新来的一进来，就一大堆人围过去，问他各种问题，哪里的，犯了什么事，多大了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和我昨晚刚来的时候一样。
我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我不想说话，我只想静静地坐一会，我不知道我要待在这个地方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去面对外面世界的一地鸡毛，往事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的心头——
2018年4月12号，我坐在内蒙飞往云南的飞机上，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我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感觉，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下机之后怎么去解决我眼下这些棘手的问题。我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赌徒，在网络上赌博，百家乐，输了很多的钱，我为什么会坐在飞机上？后面再给大家说，此刻的我借了很多人的钱，每个人都在催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解决，12号晚10点40，我到了b市机场，刚打开手机，就有一大堆来电提醒和未读信息，都是催我还钱的，我无奈的看完了信息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往我的出租屋。
到了出租屋，我等到12点半才再次打开那些催债信息，一一回复他们，“不好意思，我刚到，明天我来找您解决一下钱的问题，放心吧，我已经回到b市了。”发完之后我躺在床上长叹一声，明天该怎么办？该找谁？该怎么样去凑钱？
我已经赌了很多年了，家底被掏空，房子被卖掉，自己来到b市打拼，开了一个小公司，可我却在开了公司见到一点点效益之后开始忘记了曾经输钱的疼痛，再次赌了起来，而且越赌越大，比起过往的那几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眼下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我的过去，只有赶紧想办法怎么填补明天的债务。
我躺在床上着急的翻看着通讯录和联系人，一个一个的想，我能不能和他借点钱，或者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和谁弄点钱？
突然我看到一个高利贷的联系方式，他曾说过只要一万以下是可以不用抵押就借的，于是我给他发了信息过去，问他能不能借我点钱，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他居然还没睡，问我要多少？我说一万就行了，他说可以，并告诉我明天下午可以给我办理。
我关掉手机，睡一觉，一天的奔波劳累，我已经很疲惫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去到公司，跟员工见了一面，暂时稳住他们，他们还以为我的事业很好，其实我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前夕了，只是我伪装了，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下午高利的人来到办公室把钱拿给了我，让我签字按手印并拍照，我拿到钱之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网站，充值之后开始赌，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没有赢钱，一万块很快就被我输完了，我看着网站上的投注记录，几分钟的时间一万块就没了，但是此刻的我，已经不会在意了，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而赌，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样赌，我只知道我要赌，不赌我就没有办法去解决我的问题，不赌，我就没有办法翻身！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停的想办法，一边应付着催债的人，一边想尽各种办法和理由找人借钱，借不到的时候，我就花心思问他们要不要刷卡，可以免手续费，于是他们都纷纷来找我刷卡，这些钱一部分被我拿去还了比较急的债务，其他较大部分被我拿去赌了，而且是输了，越陷越深，终于在5月10日这天，出事了，来到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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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回忆的时候，值班的小伙已经把吃饭的东西拿过来门边准备打饭了，我走到号室门口一看，原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准备开饭了，看守所的时间过得很慢，因为每天都没事做，都在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吃饭时间这么早，还没有饿意的，但是在这种地方你是无法选择的，你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
我走到卫生间上了一个小的，认真的用水冲干净才出来，我跟我旁边的人说今天还没上过大的，他说这很正常，很多人来到这里之后，都便秘，有的人四五天才能上出来一次，因为来到这里，生活习惯饮食都变了，重要的是，人的心里发生了变化，所以这很正常，习惯了就好。
开饭了，饭一碗一碗的递进来，然后是菜，我心想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菜，结果，果然不一样，因为递进来的是黄色的——南瓜。
没有削皮的南瓜，切成块状用水煮了放盐巴的，这可怎么吃？可是不吃又怎么办？
我拿起自己的饭碗，用勺子舀了三四块南瓜到我的碗里，看着这一碗“饭菜”，我突然想起我在分局等待录笔录那天的对话，一个穿警服的老警官进来问我，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是不是外面的饭不好吃你想去吃牢饭啊？
果然，牢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中午叫我吃老干妈豆豉的那几个小兄弟又叫我过去了，说来一起吃一点，我很不好意思的从他们的饭盒里舀了两勺老干妈豆豉，伴着没削皮的南瓜把米饭吃完了，因为除了三餐没有别的任何吃的，所以还是要保证自己吃饱的，否则干什么都没力气。
吃完饭洗碗，聊天，靠着墙想事情，我没怎么说话，一直都在回忆和难受之中度过，难受自己的人生走到了这一步，难受这里的环境，难受这里的人，难受这里的一切！我想回家！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到了6点钟，管教把水井上方的水管打开，水哗啦哗啦的流到水井，大家开始拿起各自的脸盆和洗漱工具准备洗漱。
我没有洗漱工具，只能简单的刷了一下牙，还是一样的没有牙膏，刷完牙我打了一点水擦擦了自己的脸，冲了一下自己脚，就算洗漱完毕了。
我看他们很讲究，有的人还接了两大盆冷水开始洗澡，每个人都很认真的洗脸刷牙和擦洗自己的身子，我当时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有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人在看守所待久了，没事情做，那怎么办只能把日常之中能做的事情拉长，没有办法收拾自己的外貌那就收拾自己的身体，因为你实在没事情做，没事情做，又没有获得，那就好好收拾好自己的身体吧，所以看守所才有那么多讲究卫生的人，才有那么多锻炼身体的人。
大家洗的都很认真，先认真的刷牙，然后认真的洗头，认真的用冷水冲在自己的身上，冷水冲到身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大叫，呜呜啊啊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看守所都热闹的很，我在一旁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苦中作乐吗？可是这样的苦，怎么能乐得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当一个人，没有了所有的追求和希望之后，也就不在意当下的环境是苦还是乐了，只要能过好每一天就行。
难怪杨绛先生说，人在低谷期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想太遥远的将来，只需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可以了。
我看到他们洗头的洗发水是袋装的，知道这是每个礼拜开货的时候买的东西，洗漱完毕大家赤身裸体的跑进号室去穿衣服，擦润肤的护肤品，是郁美净儿童润肤乳，这可真是一个奇特的世界啊，这么多大男人，每个人都在擦，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方，你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因为自己是一个犯了法的人，提供什么就只能买什么。
我笑着看着他们的欢快时光，后来我才知道，整个看守所的时间里，就是下午洗漱到睡觉这段时间最轻松，每个人都可以暂时放松一下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暂时忘却失去自由的烦恼，好好的，认真的收拾自己一下。
全部人洗漱完毕之后，把盆整齐的码在一起，然后开始回监，开始一天之中最放松的聊天时间，进入号室之后，有人在锻炼身体，有人在下棋，象棋是用纸折的简易象棋，有人在聊天，我在通铺上面靠墙的位置坐着，和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仿佛这是一个刚刚收工下班的工友集聚地，大家在放松自己的一天的疲惫。
值班的把马桶端进来，因为晚上中门上锁之后，就没办法去厕所了，无论大小都在这个桶里解决，如果是上大的，那就是谁上谁第二天倒马桶，如果有好几个人上了，那就谁先上谁去倒，我曾经拉过一次肚子，那次大家吃多了隔夜的豆芽，晚上洗漱完毕都想拉，可是都不想倒马桶，都在等待着第一个去拉的人，我忍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第一个过去拉了，结果我拉完之后很多人都去了，第二天我去倒的时候，整个大白桶都满了，你们能想象那样满满的一大桶吗？我至今想起都还一阵阵恶心。
到了7点钟，墙上的电视打开了，没有可以调台的遥控器，只有一个央视一套可以看，管教过来把中门关上了，新闻联播开始，大家开始看电视，对于我这样一个几年没有看电视的人来说，第一次在看守所这样的地方看新闻，确实感觉很怪异，看完之后是焦点访谈，焦点访谈之后是电视剧，电视剧开始之后很多人都说不要讲话了，要追剧了。
原来在里面这样生活十分单调的地方，看电视成了很多人唯一的心理期待，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现状的方法了，只能接受它，在最难的地方找寻一点点心理安慰，电视剧里可以看到美女，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情节，所以大家都很喜欢看电视剧。
大家把被褥拿到各自的位置准备好，然后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躺着开始看电视剧，下棋的依然在下棋，我往号室里面的铺位看去，看到一个管理员在很认真的看书，原来这里是有书可以看的。
大家认真的看着电视剧，偶尔低头讨论几句，遇到美女穿着裙子出场大家就都躁动起来了，吹口哨或者喊几句的都有，看得我好想笑，因为他们已经待了很久了，我才刚来，所以我还不像他们那样激动，还记得有一个小兄弟说“别吵别吵，我女朋友要出来啦！”等到电视剧里的美女出现的时候，他们全都大声叫起来，响彻整个号室。
十点后是晚间新闻，新闻结束传来打铃的声音，这是睡觉的铃声，管理员过来叫我，文盛，你今晚值班，第二班，别睡过头了。
“第二班是什么时候？”我关心的问道。
“第一班是10点半到12点，第二班是12点到2点，你依次往后推一下。”管理员说完就走了。
我问我边上的强哥，值班要怎么值？需要做些什么？
“不用做啥，起来不要打瞌睡，不要大声喧哗，发现异常情况及时报告。你赶紧睡吧，时间到了会有人来叫你的。”强哥说道。
“嗯，好，谢谢”
要开始值班了，不能一觉睡到天亮了，真是很难受也很无奈，如果没犯罪，这一切都不会存在，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我还是赶紧睡觉吧，免得半夜起不来值班！
敬请期待（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