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苦有乐（5）
阿大道：“牛兄，你都这般大了，行事该有自己主见，你想法究竟如何？不愿意么？”牛同又想了会儿，突然双手一分，一根筷子插进桌子上，同时另一根递给阿，道：“不，阿大兄，我我愿意。”
婆婆“咳”了一下，笑道：“好，好，同儿啊，婆婆老了，离那边不远了，不可能一直护着你，你若遇到危险，有了伙伴，照顾于你，总比没有强。”牛同道：“婆婆，你别别说了。”
婆婆又一笑，道：“对对，有友无酒，岂不扫兴？我去市集打点。”阿大道：“我去吧。”婆婆按他坐下，道：“你待着，我去。”
阿大将银子放入她布兜里，道：“那你用这个。”婆婆这回没拒绝，冲他一笑，出了木门，走了几步，听阿大叫道：“婆婆，你再做两件衣服，留您老和同弟穿吧。”她手向后一摇，表示听到了。
当下二人比了年岁，阿大道：“你比我小两岁，我就忝为你大哥了。”牛同道：“咦？阿大哥，你怎知我年龄？婆婆说的？” 羞然一笑。
阿大此时不以为异，道：“是的。”牛同道：“唉，我说阿大哥，你我二人相识，不过两天，便认我做兄弟，你不怕我对你不好？陷害你？”
阿大一怔，没想到他竟有这种问题，轻轻摇头，说道：“倘若你之前的举措是对我不好，那天底下，也就没有坏人一说了。”
牛同道：“那我骂你，算不算对你不好？”阿大道：“什么？”牛同“哼”了一下，道：“你这人啊，说我婆婆妈妈，你就好了？哼，你的心太粗，比你的腰都粗。”
此话不知从何说起，阿大听得云雾盖头，刚当兄长，就被义弟训了，说道：“同弟，我我怎么心粗了？”牛同道：“阿大哥，那我问你，人死之后，尸体不会坏？一直保持着生前那样么？” 阿大道：“当然不是。” 牛同望着他，一言不发，只听他“哎呦”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我真的是”没说完，闪出屋外，向后边那间茅草屋奔去。
要知阿大武功以速度为主，对敌招式，丝毫不通，这一蹿出，无音内息自然而然起了作用，牛同紧跟其后，心道：“没想到阿大哥轻功这么好，不知是哪一派路数。”当下脚下也加快，暗地和他较量。
原来婆婆的父亲年轻时练过武，罢官之后，做了江西鹰潭门的护院拳师，后来因得罪仇家，到头来，尸首分家，惨不忍睹。
婆婆从那时起便勤练武功，替父报仇，过了许久，仇是报了，身体也落下了病根，她觉得武功害人不浅，便退隐江湖，罢手封剑，生了个儿子，只教他务农，武功半点不教，能养活自己便可。
但世之因缘，有好与不好之别，于人而言，却终究难定。
他的儿子偏偏喜欢上一女子，但她却有二心，嫁给当时最有权势的官宦，一气之下，他便去说理，可这女人偏偏会武，而他一窍不通，怒火中烧，动起手来，她丝毫不顾情谊，打伤了他，从此远走而去，再无影踪。
而他伤得过重，婆婆照顾几天，到头来还是撒手人寰。
婆婆痛苦几日，一夜之间，乌黑光亮的头发变得半白，立誓报仇，可数十年来，始终寻不到那女子，灰心失落，决定要把这个事情交给牛同去做。
可让一个小小的孩子，身担杀父大仇，弄得身心俱疲，失去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性情，极不划算，是以她始终开不了口，一直未告诉他。
但把自身所学，都教了给他，欲死前说将出来，那时他也大了，明白事理，自会做出决断，平常时间，就跟他讲讲自己所经历的事，是以江湖上传闻，牛同也知晓个一二。
此时看阿大身形，既不像普陀山迦音禅师的“舍相功”，又不似庐山掌门羽清道长的“虚鹤步”。
须知这“无音功”乃是张佑通过“奇经八脉”，自习自练，自悟自通，所研究出的武学招式。
武林之中，要自创武功，非有过人才智，以及恒定不移之毅力所不可为也。
有的穷数年心血，限于天资，只可说自身武功精进更高层次，必不敢口出狂言，说新创了绝世武学。
张佑做到此步，花了多年心力，极不容易，所以牛同哪里识得？眨眼之间，阿大便到了门口，只觉后背风声飘过，心道：“同弟的轻功也很不错，改天和他讨教讨教。”
不一会儿，牛同也跟了来，道：“阿大哥，进去吧，你看看。”阿大心里一颤，推门进去，只见三具尸体平躺中间，脸带微笑，犹如睡着一样，无甚异样，阿大不禁掉泪，颤声道：“谢谢你把把他们带来。”
牛同见他伤心，坐在一旁，让他自释心绪，不再烦扰。过了一会儿，阿大道：“同弟，我一看，就忍不住流泪，不想看了，出去吧。”
牛同道：“先别急。”伸手拦住他，续道：“那天夜里，我骑着小芡，驮着他们回来，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将他们葬了，而是这般抗来又抗去的，古人云：入土为安。我想了一宿，才明白，若是能天天看见他们，就当他们是睡着了，内心之中，仍然视他们为活着的状态，就可以聊解思念之苦了。”
阿大道：“同弟说的不错，我确实这么想，葬了他们舍不得，不过还有一方面。”牛同道：“什么？”
阿大叹口气，道：“这人叫张佑”手指了指尸身，“……是我的老大哥，也可算师父，被那个死贱人害了，临死前托付于我，让我将他葬在青州，那是他的老家，我这二个弟弟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人，实际他们中毒那一天起，我就会想到必有这一天，不过我没料到会这么快。”
“唉，老天不公，就会挑细绳扯断，折磨我们这些老百姓，那些欺压弱小的屁贼，是不可能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