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苦有乐（4）
不过阿大奇怪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的姿势，平常农人，刨地之际，必先抬起器具，趁其落下时，借着惯性力，才能有所成效，惯于干农活之人皆是这般，若非如此，不仅累腰，双臂双腿均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但婆婆非但腰不弯，手中锄头直来直去，挥洒有方，运劲极巧，方位也准，到似是一件称手的兵刃，脚步平稳，不慌不忙，宛然是练武之人所具具备的状态。
阿大再看下去，发现她锄头前挥后摆，这一动作，与牛同之前和他过那几招时，木笛的攻招守势，殊无二致，心道：“不看不知，不试也不知，原来二人都是练家子，养伤烦闷，所幸无事，和他们切磋切磋，研习武技，不也是很好？”
慢慢走到畦旁，拿起一柄锄头，说道：“婆婆，咱俩一起锄吧，这样快。”婆婆道：“呀，那可不行，孩子，你伤还没好，过度活动，有损无益。”
说完转过身，发现阿大不在身后，微微一怔，突感后面凉风一掠，原来阿大走近婆婆身边时，已运起阴维、阳维二脉，尽管不太顺畅，但勉强可为。
“无音八脉”是练内功基础，八脉同运，内功才可说臻一流高手之境，出招速度，便如闪电，无声无息，攻敌之无备。阿大才学会两脉，速度自不会太快，这才让阿婆有所感应。
她心里一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一青，额头皱纹缩得更加紧密，倒转锄杆，手肘微沉，向阿大胸腹点去，“呼”的一声，比阿大身形还快，他一来未反应过来，二来没想到婆婆居然动了真格，下手狠快，令他出其不意。
若他练了“无音三脉”中的“阴跷脉”，三脉同流，这一下肯定能躲过，但眼下却为时已晚，正中“檀中”要穴，此穴乃人身气海之汇，受了外力，散气四溢，立即萎顿。
他“哎呦”一声，还没哼出一口气，婆婆回过身来，锄把一横，锄头尖正对阿大脖颈，道：“哼，算同儿和我这老太婆子瞎了眼，救了个小恶人卧底回来，快说！你是‘剑音仙姑’什么人？”
阿大被她这一举动吓一大跳，本拟和婆婆开个玩笑，不曾想她动了真怒，一时间，也未想到她认错了自己，只道自己惊到了婆婆，解释道：“婆婆，别别发火，我看你也会武，只是想和你练一会，锻炼一下身体罢了，别无他意，若是滋扰你们，我就不住了，这便离去，您老消消气。”
只听“当啷”一声，锄头落地，婆婆暗道：“唉，老糊涂了，岁数越大，疑心越重，这个孩子怎会是她手下？真的老昏虫了。”扶起阿大，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边揉边道：“孩子，婆婆吓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阿大见她恢复如常，“吁”了口气，道：“婆婆，没事，我以为我吓着你了，该向你道歉才是。”
婆婆不语，只是叹气，阿大见她这般，定是有心事，但初次相识，也不便多问，就这么陪她坐着，过了良久，婆婆道：“孩子，想必你一定要问我，适才为何对你那样吧？”
阿大轻应一声，道：“婆婆刚才提到什么‘剑音仙姑’，我今日是头一次听到这名，她是何人？我根本不认识她，婆婆怎会将我当作她的什么人？”
便在此时，牛同轻缓的笛音随着远处轻风吹来，飘荡而至，婆婆道：“同儿回来了，这事说来话长，孩子，不是婆婆不愿跟你说，同儿对此事疑虑多年，我怕你一个忍不住，告诉了他。”
阿大心想：“这事与已无关，若是多询，唯恐又惹阿婆见疑，还是不问好。”点了点头，说道：“嗯，婆婆既不愿说，那那便不说，我去准备晚饭，您歇一歇吧。” 站起身来，把农具放在一旁，走向木屋后方，阿婆望着他背影，呆站当地，若有所思。
晚饭做好，仍是芡实粥，外加一盘闷豆腐，炒莴苣，阿大不挑食，午饭距此刻很长时间，肚子早饿了，呼噜几下，便将一碗粥喝净，牛同道：“我在市里买了蜂蜜，加了一点，好喝么？”阿大道：“牛兄，你还真会弄，这般做法，喝多少回，也不会腻的。”牛同一笑，道：“好喝就行。”
阿大想起一事，道：“不对啊。”牛同道：“嗯？怎么了？”阿大道：“买蜂蜜花了多钱？”牛同道：“老提钱干么？你是客人，招待要拿出最好的。”
婆婆道：“蜂蜜这玩意，对咱来说是稀罕物品，对这位阿大小兄，就是平常之物了。”
阿大摇了摇手，道：“婆婆，我不是这个意思。”伸手入怀，掏出几块小碎银，放在桌上，道：“牛兄，把这拿去，想买什么就买，刚才我把它忘了。”
银两虽不多，但对牛同家里，可说是笔巨财，婆婆略惊，道：“孩子，快收好吧，别弄丢了，你这一去青州，必要不少盘缠，我们家没什么可帮你的，哪能还要你费心？”
阿大站了起来，道：“婆婆，你若是还这么见外，我即刻就走，不会再麻烦你们了，要是把我看成牛兄的朋友，你就收下，牛兄，承蒙相救，捡回我这条贱命，我也不会说什么客气话，你若不弃，咱二人结为兄弟，如何？”
牛同一愣，瞧着婆婆，又回头看看阿大，支吾道：“这这个”神色不定，伸手去扶婆婆的胳膊，拉了两下，示意让她婆婆做出决定。
阿大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语，道：“牛兄，我这人不会噎噎藏藏，有什么话，不吐不快，我很佩服你的仗义，但你有时做事太过婆婆妈妈，我也不说什么了，你愿意的话，咱们就默认为弟兄，也不搞那些什么以碗作炉，插箸当香，上叩苍穹，下拜黎民的仪式了，要是不愿意，那那也无妨，你直接说便是。” 语调渐高，显然情绪激动。
牛同紧摇婆婆手，喃喃道：“实际我我是”还欲再说，抬头侧睨，见婆婆给个眼神，已知其意，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