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苦有乐（6）
“张佑大哥救了我们，这份恩情，此生是难以为报了，死后他就这点要求，我若做不到，那还当什么人？生前既跟他一场，我这两个弟弟也就跟他葬在一起吧。”
牛同站起来，走到尸体旁，在每人身上起出一物，圆圆的，放在掌心，占其三分之一面，掂了几下，道：“你看。”
阿大拿在手里，又滑又凉，不知何物，说道：“这这是”
牛同道：“我就说你粗心，我让你上这来看看，你也不问，人死之后啊，尸体是会腐烂的，你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般讲他们运到青州，恐怕到那，都成一堆骨头架子了。”阿大一惊，道：“啊，原来这”
牛同道：“阿大哥，我拿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神情，我看得出来，何必不好意思？你说我婆婆妈妈，你不也一样？”
阿大骚骚手背，眉宇尴尬，道：“同弟，真真多谢你了。”牛同道：“那天晚上，你来到这，对着他们看了许久，脸现忧色，我立刻便知道，你是在为此事发愁。”阿大道：“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再开口。”
牛同一笑，道：“唉呦，这会儿客气来了，我们家的粮食你都吃多少了？还差这三个小东西？”阿大道：“你又帮我个大忙，这份大恩，我不知该怎样报了。”牛同道：“怎么报？少吃一点便行了。”“噗嗤”一笑，阿大知他故意打诨，也笑了出来。
适才沉浸于伤痛之中，这一笑，氛围也轻松不少，阿大道：“这三个小玩意，叫什么名字？它竟有如此作用，能令尸身完好、不腐朽。”
牛同道：“这叫清蜡丸，表面是一层蜡脂，在尸身上擦一圈，皮肤上便油光油光的，隔绝空气，就能保存好，虽然不能完全防止腐蚀，但腐败速度也降低不少，是个土方，我婆婆研究出来的，今日却派上用场了。”
阿大道：“这就够了，等我再修养两三天，火毒散尽，就出发青州。”
牛同一听他要走，微现不愉，阿大道：“同弟，哪不舒服？”牛同道：“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让我问难的紧。”
阿大道：“你我已成弟兄，无事不可言，说吧。”牛同用笛子敲了敲头，道：“想起这事，我就头疼，你我既成了兄弟，让你一人走，说不过去，可婆婆年岁较大，必须有人照顾于她，离开了她，我又舍不得，让她跟着？那更不像话了，真叫我左右为难。”
阿大刚欲说令他和婆婆一同前往，可转念一想，葬了三人后，还欲把黄龙剑夺回，一把在周小四那里，另一把在“尹氏双雄”手里，拿不拿得回还很难说。
且这一路上风险重重，尤其那剑诀不知在何人手上，眼下江湖必有传言，都视自己为其持有之主，已是众矢之的，如何肯牵连于他？考虑再三，说道：“同弟，你不用为难，我这一去，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若陪着我，将婆婆留在这里许久，甚是不妥，何况还有要找你婆婆”突然想起阿婆之前告诫他的话，是以说到这，立即住口。
牛同道：“什么找我婆婆？”阿大道：“不，没什么，我说一会找你婆婆说一下，她会听你的话的。”
转头一看，牛同不断摆弄他的笛子，似语非语，等了一会儿，说道：“你还是不了解我婆婆，她对我说过，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便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她见你重情淡利，是非常喜欢你的，我若跟她说，前面有困难，有艰险，便找一切理由，推诿退缩，那不得狠狠打我一通？我我不会说的。”阿大道：“此事哪天再说吧，婆婆疼你还来不及，怎舍得打你？”
牛同瞧着他双眼，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犹天上流星闪逝，虽迅捷短暂，仍掩盖不了清辉之气，说道：“阿大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实话实说。”
阿大见他如此严肃，心中微奇，道：“你是我的兄弟，我还能对朋友隐瞒不成？你问吧。”牛同道：“听婆婆说，江湖之中，波谲云诡，人心奇幻莫测，还是少出去为妙，但但若我有一天被奸人陷害，你会不顾一切保保护我么？”阿大道：“咦？同弟，你为何问这种话，你是我结义兄弟，朋友有难，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岂有不救之理？你到现在，还是信不过我么？”
最后一句，稍有嗔意，牛同道：“没，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随便问问，你别多想，哎呀，婆婆应回来了。”
转身出门，阿大知道同弟出言往往神思不定，当下不以为奇，跟着她出去，见婆婆提着两袋肉、一壶酒，脚步平稳，显然沉息敛气，武功根底甚牢。
牛同道：“呀，我们家过节吃得都没这顿好。”婆婆道：“是啊，没想到，我们这回救一个财神爷回来，没有他啊，你还想吃肉？”点了牛同鼻子一下，续道：“好好解解馋吧。”几人大笑。
阿大道：“可惜了，我这回没带多少银子，要不然都留下，让你祖孙俩多吃些好的。”婆婆道：“孩子，富不可久享，心之既乐，纵口体之奉不如人也，亦不足悲。这是我父亲当年教过我的，你们年轻人好好体会体会吧。”
二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几人吃得很开心，兴逸之余，谈些江湖趣闻，阿大喝了点酒，神思渐渐不清，牛同亦脸上添赤，瘦瘦的轮廓，本就清朗，此时更增艳色，较女人之妩羞娇媚，实可匹敌，甚而犹有过之。
婆婆将他们搀回各自屋内，暗想：“阿大小兄弟耿直，容易被人控住弱点，同儿较灵敏活泼，但沉稳不足，二人互相弥补一下，那就甚好。”不久阿大鼾声大作，婆婆微微一笑，关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