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
郭四眼的故事讲完时，雷阵雨恰巧也停了。
我们两个都陷入了沉默，这哪是什么乐子，分明就是玄幻。
但郭四眼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故事，其实是想告诉我，连那么大的蛇都挡不住天雷，更别说人了。
至于所谓的鬼怪，不必被雷劈，光听雷声就得吓得魂飞魄散。
我们起身要走时，另一条长椅上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有个拄拐杖的白发老头缓缓摘下墨镜，冲着我们笑。
郭四眼皱了下眉头，站在远处问道：“老人家可是有话要说？”
老头轻轻敲了两下拐杖，指了指我，示意我过去。我见郭四眼没反对，也就照做了。
毕竟是老人家，且穿着得体，适当的尊重还是要的。
但令我无比意外的是，老头一开口，就让我跟郭四眼都愣住了。
“两位俊后生，可是刚走了一趟鬼门关回来？”
我瞪大双眼，杵着没敢说话。
心里正琢磨着，这老头会不会是个江湖骗子？这时，他用拐杖指了下我的双脚，示意我把裤腿撩上去。
我犹豫道：“老人家，看相算命，不要钱吧？我可是个穷学生，钱包空空。”
老头咧嘴笑了一阵，冲稍远处的郭四眼道：“你是南斗星君命，福寿绵长，一般的东西害不了你。但你这个朋友更古怪，一身血脉凶煞，一旦醒过来，怕是要反客为主喽。”
郭四眼听完老头的话，同样愣住许久。只见他默默走上前，挨着老头坐下。
这一幕，再次令我意外。
什么叫“血脉凶煞”？
什么又叫“醒过来”？
我满脸狐疑的看着郭四眼，他则神色恭敬的盯着老头看。
“前辈是哪一派的？”
“无门无派，闲云野鹤，过来看个老朋友。”
老头说到这，拿拐杖指着我道：“还不赶紧将裤腿撩起来？”
我顿时如醍醐灌顶，本能般的照做。
之前没注意，此时再看，我的两条小腿之上，竟出现了一个个手掌印。就像是刚刚有很多人抓过我的脚一样。
我见了鬼似的左右打量，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这老头咋知道的？
郭四眼瞥了我一下，沉声道：“前辈，您所说的血脉凶煞，指的是什么？”
老头笑着反问道：“你家师傅没教过你？”
郭四眼显然是被问住了，尴尬的摇了摇头。
我则是在心里嘀咕道：“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结果心思刚落地，老头的目光就猛地照了过来。
“既然不知道，那便是福。有些事，有些东西，还是别去招惹的好。有缘遇见，我多唠叨一句。你二人身上煞气未清，最好去人多的澡池子里泡一泡。”
老头说完这句话后，重新戴上墨镜，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我和郭四眼尽管心中震惊，但也不好意思缠着对方问东问西。东北的澡堂的确是个人多的地方，人多自然阳气旺，说不定真能起到冲煞的作用。
郭四眼说，等见完了七姑，就直奔澡堂，在里边睡上一晚，连房费都省了。我担心大夏天的会不会热死在里面，郭四眼锤了我一拳，让我哪凉快待哪去。
戏剧性的是，我们和老头居然走了同一条路。直到远远瞧见七姑家的祖宅时，老头才有些惊讶的看向我们。
郭四眼耸了耸肩，笑道：“看来咱仨缘分不浅呢，前辈？”
老头咧嘴笑笑，模样很是和蔼。
在之后的交谈中得知，老头姓杨名译文，是从帝都那边来的。他和七姑是几十年的老友了，曾一起替人瞧过事。按照老头自己的说法，两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我们三个一起进了刘家祖宅，那是个中西合璧的四合院，很宽敞，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
院子坐落在水流湍急的河岸边，四周无遮挡，是当地有名的保护性建筑。
郭四眼也说，这四合院藏风聚气，冬暖夏凉，人住里头不想长寿都难。可惜的是，七姑家只占了宅子的一半，另一半是刘先生他小叔的。三代同堂，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此时，刘先生夫妻两个并不在家，我们在其小叔的指引下，才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七姑。
正如郭四眼先前所说，七姑的确恢复了正常。但身体异常消瘦，完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见到我们两个，她倒不意外。可看见拄着拐杖的杨老头出现在门口时，她激动地捂着嘴，眼眶都红了。
我和郭四眼很识趣，打过招呼后便又退了出来，给两个老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杨老头今年已经八十七了，这或许是二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七姑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在屋里哭了好几次。我没有刻意去听，但老人的那份难过，再厚的门窗都挡不住。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可有些事，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
杨老头和七姑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招呼我们进去。因为郭四眼对七姑的成见很大，我也就没有多待的心思。
我直接拿出外公生前留下的那个红包，问她知不知道背面那个符号的意思。
七姑打量半天，除了可以确定那是用人血画上去的，同样看不出来外公想要表达什么。
我有些失望，踌躇片刻，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刘先生的女儿出事后，七姑作为奶奶，第一时间就上门看过了。但她认为自己处理不了，才找的我外公。
换句话说，外公的死，和这位神婆有着直接关系。
面对我的询问，七姑的脸上多了一份自责。
“不瞒你，我的确会些驱邪的法子，但更擅长的还是替人看风水。当时，我那孙女被一股很重的邪气缠上了，我用尽法子也驱除不了。我知道你外公很擅长处理这种事，就连夜给他打了电话。至于究竟是什么把我孙女害成这样，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七姑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了，便招呼郭四眼离开。
然而刚转身，一直没说话的杨老头，却冷不丁的叫住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