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寡 为母则刚
办完了大爷的丧事儿,蘭筠一病不起。金嬷嬷让小梁子去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诊完脉以后,又说出了一个不知是喜还是忧的结果,蘭筠又怀了佟大爷的遗腹子,而且已经快三个月了。
这要在平常人家也许听着是个大喜的事儿,可如今蘭筠听了如五雷轰顶,死的心都有。
这无疑是给蘭筠不幸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整天蘭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金嬷嬷劝她吃饭,她也是抗拒的摆摆手。
“你不吃饭,那你肚子的孩子还能活吗?”
“你是不是就是想活活的把他饿死在肚子里呀?”
“怎么着这也是大爷的遗腹子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呀!”
听到金嬷嬷一连串的话,蘭筠的眼泪默默地流淌……
这眼前已经有三个孩子,要是再生下这个遗腹子,家里恐怕就真的揭不开锅了。
蘭筠咬牙决定了,不能要这个孩子。
她让金嬷嬷买了打胎药。
“真的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吗?”金嬷嬷痛心地说。
听到金嬷嬷的话,蘭筠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哗的流了下来。
我的命为什么就这么惨啊!难道说女人克夫?这个魔咒真的解不了吗?
唉,这真的就是属羊女人的命吗……
正当蘭筠端起那碗打胎药,就要喝下去的时候, 佟二爷突然冲了进来,“啪”的一下打翻了药碗。
“大嫂,您怎么这么糊涂?这可是我大哥留下的血脉呀。”
蘭筠此时匍匐在床上痛哭得撕心裂肺。
“大嫂,您这是怎么了?您千万要保住我大哥的最后这点儿血脉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孩子怎么也是我们佟家的骨血,不管日子怎么难,我就是大街上要饭也不能让他饿着。”
“您放心大哥临走前跟我说交代了。一定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们娘儿几个。我也准备马上出去找事做挣钱养家,您就别担心了。”
说着话,二爷拿出了一个手绢包的放在蘭筠的眼前。
随着手绢包的打开,蘭筠惊愕了。
这不就是她前些日子让金嬷嬷去当铺当的金步摇。
她看向金嬷嬷,此时金嬷嬷的眼神儿赶快避开了她。
原来那天,二爷正拿着钱送去蘭筠家给大哥抓药,走到门口听见了蘭筠和金嬷嬷要去当金步瑶的对话。
他便在大门口拦住了金嬷嬷 “我正要给大哥送钱去抓药。您这去干嘛呀?”
金嬷嬷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行了,我都知道了,这样吧,您把金步瑶先给我,把这个钱拿过去告诉大嫂,就说是当的现银。”
”不过这事儿暂时保密,以后我会跟大嫂说。”
听金嬷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蘭筠心里涌出了一股感激之情。
别看这个二爷平时不靠谱吊儿郎当的,可自从大爷去世以后,他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来过问。而且经常过来向大嫂请安!
不知道,大爷去世前跟二爷交代过什么?也不知道,二爷要去外面找事做,是真是假?还是在安慰自己?
但是不管怎么着,二爷现在是大院儿里唯一的男人。也是她和几个孩子以后生活唯一的依靠。
想到这儿,蘭筠此刻又有了生活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二爷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大爷的最后的唯一骨血。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可能这么残忍地把这个小生命扼杀在腹中呢。
这样怎么对得起去世的佟大爷!毕竟他们夫妻恩爱和睦相处。九年来他们夫妻俩相互信任有加,从没红过脸没拌过嘴。从陌生到相知相爱。
想到这些,蘭筠的心变得坚强起来,暗暗的笃定:一定不辜负大爷的期望,再苦再难也要把几个孩子拉扯成人。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这个世界的温柔,都来自于你的强大。
既然我们不能选择命运,但我们要勇于的跟命运抗争,战胜困难勇敢的活下去……可眼下的难关该怎么过?蘭筠又有些迷茫了。
这天二爷又过来看蘭筠,似乎有话要和蘭筠说。
“大嫂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蘭筠忙给二爷倒了杯茶说:
没事儿了,我可能就是怀孕的反应。
二爷的事儿找的怎么样了?蘭筠关切的问。
“本来是大爷的一个朋友,也算是我的鸽友吧。他说有个拉洋车的活儿,问我去不去?”
“您说我啊一个八旗子弟去拉洋车,这多丢人现眼呀!”
“嗨,只要靠力气吃饭,干什么都不丢人。”
其实这个事由原来大哥让找的,结果大哥得了肺痨就没去成。
听到这话蘭筠的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碍着小叔子的面儿没有流下来,她赶紧背过身去没再说什么。
二爷见状说道,“现在街面儿上特别的乱,听说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又要打进北京了。闹的人心惶惶。每天都能看到往西直门外拉饿死的倒卧儿。 ”
“现如今四九城里有钱的人家儿跑的跑,躲的躲,都大门紧闭。这我能干的事由还真的不好找。”
听到此话,蘭筠也并不认为这是二爷在找借口。况且二爷手无缚鸡之力,让他去拉洋车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时二爷拿出了一张发黄的地契递给了蘭筠。
大嫂您看看这张地契是大哥临终前交给我的,这也是我祖上留下这大院儿的房契。
当时大哥一再嘱咐我,再难也不能卖了老祖留下的房产。不过我想咱们可以不卖,但可以出租。您说呢?
拿着这张发黄的房契,蘭筠心里感慨万分。
一来是觉得大爷在临终前,还把这个重要的事儿托付给二爷。
二来是感到二爷还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人。
现在这个困难的时期,只有把房子租出去,才能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要不然一家大小真的要出去讨饭了。
“可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谁还来租房子呀?”
“这您就别操心了,咱们把前院儿先租出去再说。我也找了几个朋友和他们说了租房子的事儿,让他们也帮助找找下家儿。咱们家房子地界儿好,不愁租不出去。”
听二爷说得很轻松似的,蘭筠的心里也渐渐宽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