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通漠道行军总管
出了年关。
军中的集训再一次扩大规模，如今不再局限于第二折冲府，驻守云中的其他三大折冲府以及本土边军也参与其中。
这是现有情况下，云中的全部布防兵力。
一同集训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战时各军的协同调动。
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云州刺史率领诸军主将，以军中鱼符为号，将军权移交给朝廷新封的通漠道行军总管。
他们云州、蔚州，威州、易州全部归入通漠道。
李遇本来内心是毫无波澜的，直至他看到了前来巡视兵马的行军总管。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四叔么！
李泰同样看到了人群中的李遇。
数月不见，这小子比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变黑了点，身材也好像变壮，现在披盔戴甲的模样，倒也真有几分铁血的意味。
果然，战场是最能磨砺人的地方。
而且李泰听说，这小子还亲手杀死了四个狼国探子，并且把得到的赏钱用来请底下人吃肉。
这种莫名熟悉的豪爽劲儿。
李泰也不得不感慨，宁王的影响力之强，硬是把徒弟给教成了自己的模样。
这些方面，师父和徒弟直接尿在一条裤子里。
不过，考虑到场合，李泰的目光只是短暂停留，然后就掠过李遇，投向别处。
……
到了当天晚上。
李遇孤身来到城里，美其名曰是作为第二折冲府的代表，好让新上任的通漠道行军总管了解一下情况。
苏迟知道李遇的来历，同时也清楚李泰和宁王的关系。
因此，这种事情上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家只是看看自家晚辈，真要想做什么因私废公的事情，李遇也不可能被丢到云中来。
他望着灯火通明的大院，外围有披坚执锐的精兵把守，只从装备的制式还有气场来看，就比他们折冲府要精悍许多。
“四叔可真气派。”
李遇心中嘀咕，将兵器取下留在外面，走到屋子里。
他到时，李泰正坐在案前，对着一个模拟的山势地形沙盘进行演练。
便是李遇进来，他头也不抬，直接招呼。
“小子，倒杯茶水过来，咱们爷俩一同琢磨琢磨。”
“好嘞！”
李遇久违听到四叔的招呼，也觉得怀念，从容上前将茶水倒好，递了过去。
早在宁王府的时候，四叔就没少带着他操纵沙盘，进行用兵的演练。
不过眼下对云中而言。
沿途过道的地势足以挡住骑兵的铁蹄，再加之大唐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云中城用“雄关”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防守狼国显然不是承平帝的目的。
否则一个宁王足矣。
至于李泰，他的身份特殊，手握兵权本身就存在不小的隐患。
承平帝既然承担了这样的风险，这意味着他所求的不止是挡住狼国，更要直接打回去。
不然，这不足以回敬之前狼国大汗威胁大唐天子的狂言。
李泰最擅长的，正是攻伐战。
他如今摸索着地势，已经在考虑要如何与其余几道的唐军配合，对即将到来的狼骑形成犄角之势。
这一战，不止对承平帝的意义非凡。
对他们而言，同样如此。
大唐如今军中后辈降生于太平之世，习惯了安逸的日子，没有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血性。
等到他们这代人彻底凋零，大唐军中定会陷入青黄不接的状态。
所以，这一战是奔着打断狼国脊骨去的。
至少要让他们元气大伤，在大唐新生代成长起来之前，不具备兴兵犯边的能力。
李遇这阵子带着骑兵经常拉练，对云中城外的地形有着一定的了解。
这会儿得以用一个更为宏观的角度观摩四方。
一时间，不少零碎的片段全部化作了灵光，再度拼凑起来，形成了一个初步印象。
而这些正好是李泰急切需要的。
他今日招来李遇，很大程度上只是想看看自家小子的成长经历。
至于让他一起揣摩沙盘，更多是想要对其进行指点。
可李遇对云中城地势的细致了解，有不少正好能补足李泰的信息盲点。
这都是他亟需的情报。
对李泰而言，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叔侄二人的兵法基本是一根同源的，聊起思路来几乎没有任何隔阂，融洽到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李泰就拟定了不少盘查和埋伏的定点。
接下来，这还有待具体的实践检验。
只要确认无误，就可以正式作为用兵之策。
这可着实省去了李泰不少的功夫。
他看着面前的李遇，不由笑了起来：“难怪，他们几个一直说你是妖孽来着。你四叔以前还觉得有点夸张了，现在看来，实至名归呐，哈哈！”
听到四叔突然的夸赞，李遇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毕竟，夸他的人竟是四叔。
打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四叔也就是在他去东宫之前，才对他进行过鼓励。
至于平时，四叔更多是以一个严父的形象示人。
现在这是……转性了？
李遇一脸狐疑。
李泰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由眉间冒起黑线，确信他是真不能给这小子好脸色看。
鼓励？
这还鼓励个屁！
不过，一想到李遇被丢过来这么久，他的心里又生出了怜惜。
这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可算是让李泰心情平复。
“对了，四叔，我师尊来了吗？”
“当然来了，他可是这次大唐一方的行军元帅，总揽我们三路大军的指挥调度之责。”
李泰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敬佩：“你师尊不出手则矣，一出手，铁定打得那些狼国杂碎丢盔弃甲。”
“四叔，不知道兀骨罗会在哪一线？”
李遇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闻言，李泰的神情短暂凝滞，转而恢复平静，淡淡道。
“他的骑术堪称狼国一绝，而且又擅长带领骑兵冲阵的，所以最有可能在狼国右军。”
说罢，李泰的眼神虚眯，看向李遇。
“小子，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要去杀兀骨罗吧？”
不知怎么的，又是一股极其危险的气势扑面而来，有点接近于李遇之前说他要成为赵王的时候。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次四叔的眼底没有杀意。
但毫无疑问，他是真的动怒了。
这让李遇心中生出过打退堂鼓的念头，可他又清楚，这一战可能是师尊最后的机会了。
自己若是错过了，他一辈子也不会释怀自己今日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