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狼国犯边，轮值斥候
所以，这一次李遇选择抬起头，毅然直视四叔那快要吃人的目光。
李遇知道四叔不是师尊那样煽情的性子。
因此他一句话没说，但这态度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李泰知道李遇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但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这还是头一次。
二人对峙了许久。
李泰终是因为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所以败下阵来。
当然，也许是对面站着的人是李遇。
因此他不想赢。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就不讨人嫌了。只是，四叔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要准备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么一句饱含深意的话，就成了叔侄再度相会的最后一句话。
……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泰再没有召见李遇，只是偶尔会调走一部枪兵出城。
除此之外，他还发布军令，要求各折冲府清点骑兵，并且开始有组织的进行操练。
曹流所在的第四团，二百卒凑出了十五骑，他们一整个折冲府合起来，堪堪达到了百骑的规模。
这样的数量相较人均骑兵的狼国而言，显然处于劣势。
但大唐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骑兵外有甲胄护持，采用鱼鳞甲片和龟背纹胸甲交织，正好克制了狼国骑兵的箭矢。
甚至，一部分重骑兵还配备了马铠，可以有效保护战马不受箭矢所伤。
只可惜，马铠的造价高昂，一套上好的马铠就要十多两银子。
以李遇目前的财力根本无法负担，他们这群轻骑兵平日里主要是承担些巡逻的任务，战马的草料也交由州府统一供给，以保持其战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
打仗这种事情，从来是没有任何先兆的。
直到这日。
军中派出的五十余斥候，成功回来的只有不到一掌之数，他们带来了狼国骑兵南下的消息。
第一时间。
通漠道行军总管李泰亲自登临城头，主持排兵部署。
没过多久，军中派出的第二波斥候就传回消息，发现狼国大军在三十里外扎寨。
成群的战马集结，那样的动静用惊天动地来形容都显得保守了。
这么大股骑兵一日的草料消耗，都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目。
狼国刚刚经历过寒冬，如今才到草料生长的季节。
因此，通漠道的中高级武将基本都抱着同一种观点，那就是狼国的草料储备不足，并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的，所以短期内就会发起进攻。
最好趁着这个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李泰与狼国打交道多年，对那位突摩可汗的脾气再熟悉不过。
狼国这些年的国力恢复与突摩可汗的治理是分不开的，此人的才干与本领都配得上“雄主”二字。
指望突摩可汗会犯这种小错误，未免有点太小看对方了。
李泰更倾向于，这是对方有意卖出的破绽，旨在诱使唐军主动出击。
于是，他果断压下了诸将要出动的请求。
只是再度增加了外派斥候的数目，将其平摊到各军的骑兵头上，但凡活着回来的就能记一次战功。
倘若死在外面，军中会支出抚恤和赔偿战马的钱财，一并送还给战死士卒的家人。
这条军令一出，立刻就让不少骑兵卸去了后顾之忧。
他们的生死本就身不由己，如今行军总管答应给予保障，而且只要活着回来就有军功，这样的条件已经能让不少人敢于用性命去赌了。
同样的，对通漠道大军的高层而言，此举也是一个惠而不费的举措。
毕竟，一旦大军开拔，其中产生的辎重与钱粮消耗，那可远超赔给斥候们的这点。
军中上下可谓是一拍即合。
不过，具体到个人，这事情的本身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了。
这几日，林校尉直接放下了其余士卒的操练计划，开始给他们这十五骑进行重点特训，力求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的经验传授出去。
李遇可以感觉到林校尉的那种急切。
这是希望手底下人可以尽量安全的回来。
但世事往往不尽如意。
这日傍晚，负责传军令的旗官来到第四团。
“第二折冲府第四团，总管有令，今夜子时，出动十骑到城外待命。”
林校尉脸色微变，旋即抱拳领命：“林勇遵命！”
那旗官对林校尉这种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最初还能生出几分共情，但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还请林校尉一刻钟之内定好人选，然后上报给折冲都尉。”
“是。”
等到旗官离开，林校尉将军中的十五骑招来，李遇与二旅的旅帅吕冕，以及四位队正全部在列。
剩下的几人，大多是家中有些资财的。
林校尉的目光扫过众人，叹了口气：“我等皆是袍泽，所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谁愿意主动去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沉默。
李遇见左右无声，知道这轮值的事情是躲不掉的。
即便今日可以拖着不去，但等到下回轮到，肯定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他看了小白一眼，抬手在马头上轻抚一下，然后牵着马出列。
“校尉，算我一个。”
林校尉本还为冷场而懊恼，这会儿看到李遇主动挑起担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上前重重的与李遇拥抱在一起。
隔着大老远，都能得出林校尉的用力。
他背对着众人，虎目中透着一丝猩红之意。
一旅的剩下七人相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张黑头的带领下就全部跟了出来。
李遇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感动。
他知道，自己这阵子做的一切事情没有白费，底下人全都记着他的好。
但正是因此。
他觉得自己也要对底下人负责。
不等林校尉开口，李遇走到一旅的最后几人面前，将张黑头和另外一位年轻的士卒给推了回去。
他看着张黑头，郑重道：“老张，你在军中的时间长，可以压得住他们。这次我与老孙先去，劳你看着一旅，如此我才能心安。”
闻言，张黑头眉宇皱起，但沉默片刻还是退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李遇说的是实话，如果队正和旅帅全部不幸阵亡了，那么等待第一旅的结果就是拆分重组。
张黑头本来是不在意的。
可现在，想起这阵子的点点滴滴，他也不想让好好的第一旅就这么没了。
李遇再度看向另外一人，这是一个年轻士卒，名为王轲。
“我记得，你妻子刚过门不久，所以你的命暂时比我们贵。这次我等替你探路，你就留着下次。”
“可是老大——”
“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