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魁首
“小姐,您要的膳食送来了。”
听到帐外侍卫的通报声,晏澜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掀起帐帘,接过了对方手上的食盒:“有劳了。”
简单答谢过,晏澜便提着食盒进了帐内。
晏澜把食盒放到桌上,缓缓打开,简单扫了一眼,里面不过是些小菜,远没有午膳那么丰盛。
“已经过了午时,菜式难免有些简陋,父亲不要嫌弃才好。”晏澜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
晏向明的视线在桌上扫了一眼,上面摆着几碟炒菜,虽然简单,但也不乏精致。
“与在边关的那些时日相比,这样的饭菜可算不上简陋。”晏向明故意打趣。
听出父亲是在说笑,可晏澜却笑不出来。
边关苦寒,父亲和兄长常年驻守边关,近两年也是因为没有战事才能回京,她没去过边关,但也能想得到,父兄在边关过的定然不会舒心。
知女莫若父,就算晏澜垂着眼,晏向明也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边关条件艰苦不假,但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与京都的那些尔虞我诈相比,我还是更喜欢边关的真实。”
晏向明说这番话倒也不单单是想要哄女儿,他是真的觉得,在这京都没有边关自在逍遥。
一回到京都,他就不由自主会想到妻子的离世,他痛恨极了当时的自己,若不是因为他,他的夫人也不会遭此劫难。
京城于他,更像是一座繁华的牢笼,若不是女儿还在京都,晏向明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回京城。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只有悲痛和数不尽的算计,尤其是妻子的死,更让他想要逃离这个牢笼。
闻言,晏澜愣了愣,没说话,她能听出父亲是在宽慰自己,同样的,她也能察觉到父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失落之情。
虽然不知父亲这情绪是因何而来,但晏澜知道,她还是不要提及得好,免得引父亲伤感。
“父亲。”晏澜抬眸看他,故意转移了话题:“皇帝既想将这件事压下去,那此次围猎……”
晏澜的话没有说完,但她清楚,父亲定然知晓,她想要问什么。
果不其然,晏向明听了她的话,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日出了这档事,皇帝怕是没有心情再继续围猎了……”
“好在原本定下的结束时间是明日,左右不过只是提前了一日,倒也不会让闹出太大的乱子。”
话落,晏向明看了眼时间,问道:“今晚就是围猎的最后期限了,眼瞅着参与围猎的人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阿澜可要去看看?”
晏澜笑着摇了摇头:“左右跟往年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父亲若是感兴趣,待父亲用完膳,女儿陪父亲走一遭就是了。”
“军营里待惯了,我哪里会对围猎感兴趣,不过是看你这几日都闷在屋子里,想让你出去走走罢了。”晏向明失笑。
晏澜莞尔:“外面人多,闹得慌,我一个人在帐子里待着,倒也清静自在。”
听了她这话,晏向明知道,她显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去。
想想也是,太子和阿丽玛的婚事刚定下来,不管晏澜现在是什么态度,她与太子之间,确实存在过一段感情,她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众视线面前,怕是少不得被人非议。
这般想着,晏向明也不再坚持,他也不想看见自家女儿被外人议论,女儿既然不想出去,便不出去吧。
“阿澜就不好奇是谁得了魁首?”晏向明转移话题,换了个问题。
闻言,晏澜轻轻一笑:“除了兄长,还能有谁。”
晏澜这话说的肯定,与此同时还对父亲挑了挑眉,难得地表现出一副小女儿般的俏皮模样。
见到女儿这副表情,晏向明一时间有些恍惚,女儿打小他就没在女儿身前,常年驻守边关,他见到女儿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边关安定,他能回京久住,可当他回来才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
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会撒娇,哭闹着要找父亲的小孩子了。
如今见到晏澜这副调皮模样,晏向明心中感慨,自他回京,朝堂上的波澜诡谲就没有断过,身边又有多少明枪暗箭,女儿不得不跟着他一起担心。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女儿露出这般小儿姿态了。
晏向明很清楚,女儿之所以会养成现在这个性子,大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树大招风,他的身份权势,带给晏澜的不仅仅是底气,还是一层挣脱不开的枷锁。
武安侯府嫡女,魏老太师唯一的外孙女,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忌惮,更何况是两者并存。
他晏向明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她不能如一般闺阁小姐那般天真浪漫。
自己常年不在京都,朝中官员抓不到他的错处,自然而然的会把主意打在他的女儿头上。
盯着晏澜的眼睛的太多了,本该是天真的年纪,却因为这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而强迫自己变得沉稳,隐藏心绪,只为不给父兄招来麻烦。
这么些年,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但没有做到为父的责任,甚至成了压在女儿身上的重担。
到底是父女,就像晏向明能轻易看穿晏澜的想法,晏澜也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看出父亲在想什么,晏澜笑了笑,缓缓开口:“父亲,侯府从始至终就不是我的枷锁,我也从未怨恨过父亲,相反,我很庆幸,我的遇到了一个视我为珍宝的父亲,和一个对我呵护有加的兄长。”
晏澜说的很慢,语气虽然平缓,但也能让人听出,她这句话说的有多么认真。
晏向明望着女儿,张了张嘴,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觉得没有任何言语能清晰地表达出他的心情,到头来,他也只是揉了揉女儿的发顶。
晏澜仍旧笑着,知道父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善如流的改了话头:“父亲怎么不问女儿为什么那么肯定赢的会是兄长呢?”
“那阿澜同父亲说说,你为何如此笃定?阿澜可莫忘了,那胡族的伊德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呐。”晏向明顺着女儿的话说。
“那伊德尔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可兄长的本事我清楚的很。”说到这,晏澜眯了眯眼睛,看着父亲:“不光是我,父亲不也觉得兄长会赢吗?”
“哈哈……”被女儿拆穿心里的想法,晏向明也不恼,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的很,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混小子若是连让个异族人赢了去,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晏向明故作凶狠。
听着这话,晏澜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无奈,父亲这话也就是装装样子,且不说兄长会不会输,就算兄长真的输了,父亲怕是也舍不得因为这点小事惩罚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