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堂争论
第二日大朝会，群臣汇聚。
宣王高坐在上位，待群臣贺礼完毕，缓缓的道：“千亩战败，军备丧尽。以姜戎为首的犬戎各部威迫在即，众位卿家有何良策，都议一议吧。”
方叔首先出班奏对：“王上，我军新败，急需重新征召军士，重新编练，以备国土防御和再次征讨姜戎。”
司民出班，向着宣王先行了一礼，道：“王上，我周人数十年来连连大战，民力枯竭，已经无力再征兵了，恳请王上，以怀柔手段和好姜戎，与民休息。”
方叔怒道：“大胆！无耻之徒！我军新败，正当血洗国耻，尔等跳梁小丑！怎敢轻言议和！”
虢文公及时出班劝道：“王上，以当今形势，议和之事不可轻言，但近些年民力枯竭，王畿之地已经无兵可征也是事实。”
虢文公继续说道：“况且新败之后，大量士卒伤亡需要抚恤，再要强行征兵，恐怕再次激起国人动乱。”
宣王面上一寒，成长在共和时期的宣王，厉王是怎么被国人驱逐的他可再清楚不过。
虢文公此言真的一下子刺痛了宣王的心，周王朝是从一个原始部族逐渐学习发展成国家的，国人是统治的基础和根本，拥有集体干涉周天子决策的能力，不能简单的理解为后世的平民百姓。
宣王想起被放逐的厉王，看向虢文公的目光中有了几分寒意。
召穆公此时赶紧出班奏对：“王上，议和之举绝不可取，但民力是否枯竭容待商榷。”
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召穆公先掀开今天这出好戏的一角：“臣建议安排专人进行人口清查，重新登记国人户口数量，以清查数据作为征税和服役的依据。”
群臣一片哗然！
仲山甫出班道：“王上！国人丁口数量，已有定数。人口档案自然有专门负责的官员登记存档，更是国家稳定、天子权威得以施行四方的重要保障。司民负责登记生死；司商负责赐族受姓；司徒负责人口来往；司寇负责处决罪犯；司牧知晓职员数量；司工知晓工匠数量；司场负责人口迁入；司廪负责人口迁出。人口数量天子通过询问百官就可以知晓了，无需兴师动众的进行普查，臣以为不必要对已经登记的国人档案进行修改。”
召穆公看了眼仲山甫，又看了看宣王，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来回纠缠，必须要尽快引入正题。
对言：“大夫此言差矣，司民登记的户口仅仅是王畿之地的丁口，但是宗周之地何其广大，我周人经营二百余年，早已人口繁盛，怎么会有丁口不足的事情？”
仲山甫哑然无对，一时不知道召穆公所言是什么意思，似乎明白了但又不明白。
虢文公老谋深算，一下子体会到了召穆公话里面的深意，但是仍然不敢确认，故而转头看向宣王，想从宣王面上察觉端倪。
宣王道：“我周人自有天下，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已经经历两百五十余年的岁月。但随着国土的渐渐扩大，面临的蛮夷侵扰越来越严重，想要守住已经开拓的土地，必须要有强大的军力保障。所以征兵之举势在必行！否则，国家危殆，疆土受蛮夷蚕食，我等有何面目向祖先交待？”
众大臣皆俯首称是，对于再次征兵，宣王以祖先大义加持，各位大臣自是不敢提反对意见。
但是怎么征兵却着实需要费一番心思，这人口和土地向来是国家富强，贵族立身的根本，每一次涉及土地和人口的政策都会牵动各个利益集团的心。
申国侯在旁边听了这么一会儿，似乎有些摸到了昨日宣王召见方叔和召穆公的心思。
虽然昨日申国侯没有见到宣王，但是作为一体相关的政治联姻团体，申国侯必须要支持宣王，但是宣王准备推行此事竟然没有先找自己商量，申国侯心中又有些犹豫。
申国侯：“敢问召伯，这重新征兵一事该如何着手？”
召穆公看了眼申国侯，未有言语，而是以眼神示意方叔。
方叔出班，言道：“臣领兵参与了千亩之战，惭愧得很，千亩之战惨败而归。以臣下亲身参与战场的经验，我宗周六师最大的问题乃是战力不足，战心不坚，战场上稍遇挫折即畏战避战。”
“臣以为，当是军队兵员不佳，缺少训练之故，所以臣建议，重新征兵以宗周之地为范围，全面登记丁口户籍，按照新的丁口户籍征发军士。所有宗周之地的封君，都要交出本地丁口，重新盘查登记，以备征发！”
众位大臣再次哗然，今天这大朝会不简单，竟然是要再次盘查国人丁口，甚至是要在整个宗周范围盘查！
“让所有封君交出丁口？”
“万万不可，武王分封天下，才有如今大周的辽阔疆土，怎么能轻易将丁口收回？”
“王上千万不可啊！方叔之言违背祖制，无礼至极，断不可行！”
宣王眼看朝臣们乱糟糟吵吵成一团，倒也不着急表态。
召穆公站了出来，道：“诸位肃静，一个一个讲话，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虢文公：“臣以为方叔之言不可取，我大周自有礼乐制度，上下尊卑有序，各司其职。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诸侯应召，早已有定制，怎可因一时之政，而废万世基业？”
召穆公：“虢公多虑了，只是重新盘查一下宗周之地的丁口数量，怎么说到动摇礼乐制度上去了。既然王畿之地已经无兵可征，扩大征兵范围势在必行，盘查丁口数量不过是为了按照统一的标准征兵，集中操练，并不是要收回各位封君的丁口。”
申国侯这时候是搞明白今天的朝会是什么意思了，感情宣王已经打定主意想要将控制力扩大到整个宗周之地的诸侯身上！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虢文公说得对，这个政策要是推行，各个封君要被削弱一半的实力！
现在可要将这项政策扼死在萌芽之中！
申国侯：“臣下也以为不妥，宗周六师既然覆灭，再次召命宗周之地的各位诸侯封君进贡可战之兵即可，大可不必兴师动众的进行全面的丁口普查。”
开玩笑，实际的丁口数目怎么能交出去？虽然申国侯是宣王舅舅，女儿是太子妃，但毕竟是外姓诸侯，不可能将人口图册交给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