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穷极思变
自千亩战败之后，宣王常年在病中不能理事，国事还是交由太子姬宫湦监理，召穆公等文武大臣协助办理。
将养了数年，宣王身体略微好转，这日召见太子姬宫湦、召穆公和方叔。
宣王神情萎靡，但是话语不失坚定刚毅，缓缓的道：“千亩之战失利，我周人不能就此作罢，必须要尽快重整军备，以防姜戎携大胜之威再次侵扰周土。二位卿家有何良策？”
方叔看了眼召穆公，见召穆公捻须沉吟，未做回答，便率先开口道：
“王上，千亩战败，南方军全军覆没，宗周六师也损失惨重，数年战力全无。”
“这重整军备第一件事就是征兵，补足军队人数，再勤加操练，数年之后必将再有一支精兵！”
宣王皱了皱眉，把目光向着召穆公看去，问道：“召伯意下如何？”
召穆公说道：“王上，千亩之战惨败，王畿之地几乎家家户户戴孝，能战的国人丁口被一扫而空，如今要再次启动征兵，恐怕民力不及。”
太子姬宫湦撇了撇嘴，道：“父王，召伯所言仅仅是针对受王室直接控制的普通国人，对于他们来说数十年征伐确实丁口寥落，民力将尽。”
姬宫湦加重了语气，有些生气的说道：
“事实上，我大周国力绝不止于此，自先祖武王以下，丰镐之地不断分封大小诸侯有两百余年，各家诸侯大夫享受王室四处征伐换来的和平环境，蓄养大量国人、奴隶，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一旦遇到战事需要征召兵员，就只是派出一些老弱野人凑人数，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最强人力交给王室。”
姬宫湦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方叔，道：“兵无战力，将无战心才是千亩之战失败的根源。”
方叔脸上一红，千亩之战自己虽然是因为迫于形势撤兵，并且保存了宗周六师最精华的车兵，但是仍然不能摆脱畏战脱逃的嫌疑。
“儿臣以为，当下应当着重解决的问题是要将畿内诸侯的力量都集中到王室得手中，如此方能编练新军，使我周人重现先人的荣耀！”
姬宫湦也不点破方叔，继续发表着见解，并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方叔赶紧附和道：“太子所言有理，臣附议。但是各家诸侯的丁口实力乃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想要他们交出来恐怕不易。”
召穆公见太子和方叔都抛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矜持，道：“老臣对太子之言也是赞同。”
但是召穆公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但分封制乃是先王祖制，也是我周人领有天下的根本制度，如果王上想要直接向诸侯大夫下面的国人征兵，岂不是动摇我周人的统治根基？
“老臣以为，切不可因为眼前的利益而废周人先祖的根本制度，还请王上三思！”
宣王：“召伯老成谋国，寡人心里知道。”
宣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悠悠的说道：“二位都是寡人的肱骨老臣，我等君臣一心，曾大胜徐楚、淮夷！这次虽然败给姜戎，但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剿灭姜戎指日可待。”
“朕自即位天子，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如何富国强兵，南征北战也不过是为周人开拓生存空间，成千秋盛世之业，二位卿家可明白朕的心思？”
召穆公：“王上！老臣这辈子为我周人披肝沥胆，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老臣一定尽心尽力辅佐王上，为我周人富强竭忠尽诚！”
方叔：“臣甘愿追随王上，凡王上有命，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姬宫湦有些无聊的看着两位老臣在这里表忠心，宣王叹了口气，太子机敏豁达，于政事军事都有些天赋，但是这性子实在是有些乖张，明日的大朝会还是不要让太子参加了。
宣王摆了摆手，心中有些无奈，但是眼神中泛起精光，道：“好！两位卿家有此决心，不愁我等君臣不能重振大周荣耀。”
继而宣王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但坚定的说道：“若不盘查丁口，征兵之事无从谈起，灭亡就在眼前。一旦盘查丁口，势必要在各家诸侯大夫虎口夺食。朕意已决，必须先行完成征兵，挡住姜戎，我等君臣再慢慢料理这些国事。”
召穆公和方叔心知宣王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出言。
于是宣王君臣当下计定明日大朝会相关事宜，议定将要施行的各项措施和具体的分摊征派人数。
王畿内的各家诸侯大夫实力强弱不同，封地大小也不一样，同样封地大小蓄养的国人数量又不一样。
但是针对这些细节，不是宣王和召穆公、方叔需要考虑的。宣王先行召见召穆公和方叔只是为了先小范围取得支持，再将议案拿到大朝会上面去讨论，这样对于宣王而言，不至于显得被动。
整个宗周的国人丁口数量盘查，需要具体执行的人选，二臣都是出身军旅，对朝内政事并不熟悉。
宣王知道，想要将整个宗周之地的国人丁口盘查之事顺利完成，还需要另外几位重要的诸侯支持，就让召穆公和方叔两位早早回去。
申国侯很早就来到王宫前等候拜见宣王，却被奄父领着的虎贲卫士以王上正在会见朝臣挡在了宫门外。
眼前这个虎贲军将油盐不进，自己申国侯加卿士的身份竟然毫无作用，连想要进到殿门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今天申国侯也没有什么事必须要见到宣王，只是因为听说了宣王身体刚刚痊愈，所以前来探望，但是宣王身体刚好就急着召见朝臣，被召见的人当中却没有自己，申国侯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疑惑，究竟是怎样的事情需要这么着急商议。
申国侯正在徘徊间，只见召穆公和方叔从宫内出来，二人见到申国侯被挡在宫外也是一愣，匆忙见了一礼便离去。
不一会儿太子姬宫湦也出来了，姬宫湦倒是跟申国侯见礼之后攀谈了几句。
申国侯表示自己想要拜见宣王，姬宫湦知道宣王已经为了明天的大朝会费了很多心思，虽然在姬宫湦看来，宣王做的这些都是多此一举，天子要干什么事情，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不过对申国侯，太子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便直言说宣王身体初愈，还需要好好静养。
申国侯无奈，只好远远的行礼拜见，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