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篇之龙门
草原自从蒙女五十万精锐被高棣一战破之后,顿时陷入了七零八落地状态,原先被蒙女压着的各个部族也陷入了相互攻伐的境地,经过三年的混战,终于由原先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族打到只剩下三个部族。
这三个部族之前谁也不服谁,但是一旦草原只剩下这三大势力的时候,反而兵戈戛然而止。三大势力最初僵持了一段时间。
当然其中最强大的就是酒女族,酒女族族长古古齐哈其是蒙女可汗乞速干的表弟,他的母亲和乞速干的母亲都是格丽噶氏族的族长胡钦的女儿,只是同父异母,所以,蒙女未败亡之前,酒女族作为蒙女族的亲戚算是草原第二大势力了,在蒙女败亡之后,酒女族则顺其自然的将蒙女在草原的地盘人口都据为己有,同时开始吞并其他大小部落。
相对酒女族在草原的得天独厚,另外两个赫克斯族和鬼祀族则是从小部族开始浑水摸鱼而逐渐壮大的,同时为了不被酒女族吞并,两组组长还联合起来,背靠中原以抵挡酒女的侵略,甚至在两组的联兵之下,居然将自大的酒女族打的节节败退,最后直至灭族。
两族就将酒女的地盘人口牛羊均分,并且将草原划为东西两边,东边为赫克斯族的领土,西边则是鬼祀族的领土。并且约定两族互为兄弟,永不开战。而且赫克斯族族长剿故雕和鬼祀族族长吉目康还结为异姓兄弟,还相互娶了对方的女儿,以示亲近。
可草原人掠夺成性,一旦形成势力,要么相互攻伐,要么就只能南下掠夺中原。他们知道中原也陷入南北乃至后来的东西大战,想着中原大乱,自己未尝没有机会像草原人的祖先一样,南下干上一票。
何况高棣已死,他们只知道高棣是回到龙城病死,并不知道高棣是被气死。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只是害怕一战大破五十万蒙女的高棣,而中原其他人则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草原人的傲慢是很难改变的。
只是哪怕是亲兄弟也难免会有阅墙之争,何况这还只是两个结盟的部族,草原虽然不像中原那样执着于什么统一,但是还是执着于分处大小王的,他们可以容忍很多个部族的存在,但不容许有比自己强的存在,东西两大汗帐之所以能形成联盟、互为兄弟,最主要的原因是谁都吞并不了谁,可长期以往难念有摩擦,一旦摩擦多了就难免变成战争了。
草原经过这五六年的战乱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实在经不起再一次混战了,他们需要恢复生息,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南下,一来可以抢夺足够的资源回到草原填充草原的贫瘠,二来两方可以将矛盾由内部转移至外部,等从中原掠夺回来后再分个胜负、决个雌雄也未尝不可。
所以东西两帐两个大汗一合计,都觉得甚为可行,于是各自点起三十万兵马,共计六十万,纵马而来,如今距离九原关已不足百里。九原关外的斥候得知消息后就第一时间通报九原关守将,守将不敢擅专,于是派出八百里加急前往偃城报信,请朝廷定夺。
徐承从吕仇口中知道个大概后,本想直接召唤诸位重臣前来议事,但是想了想随即放弃,决定亲自到内阁去,毕竟现在征兵已经完毕,西征在即,内阁想必也是忙得屁股冒烟现在。
内阁其实离上朝的乾明殿不远,所以徐承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内阁所在地院落,一进到内阁办公大堂,随即摆手止住了诸多要给他行礼的官员,直接走到大堂上首坐下就说道:“关于草原之事,尔等怎么看?”
内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闹哄哄的,徐承随即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一个一个说,石阅章先来。”
石腾赶忙上前道:“陛下,为今之计除了死守九原,别无他法。我六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偃城,只待陛下阅兵之后,择一黄道吉日,便全军开拔,挥师西进。况且九原之坚,若非弃关投降,草原联军就算有百万控弦之士前来,大虞何惧?”
徐虎也赶忙出列道:“陛下,石阅章所言有理,但臣以为,九原固然乃千年雄关,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该补充的兵马器械一应补充齐全,只要九原能支撑一个月,臣相信,草原自会退兵,依照草原目前的能耐,是没有办法支撑六十万人一个月的粮草的。”
徐承点点头道:“以你们看,九原现在怎么布防最为合适?”
吴绅赶忙出列道:“河北能战之兵,在不影响路、郡的守备的前提下,全都调往九原,且派一名善守之将亲自坐镇,同时下令征集河东道民工齐集九原,加固城池,采补大型器械所用的木料、石块等物,做万全准备。”
徐承随即应道:“只是草原此次前来足足六十万大军,怕是有史以来最多人的一次,还是得慎重些,你们三人说的都不错,是可以采纳的办法,但是朕的意思是,能不能一劳永逸的将他们解决了,朕实在烦了他们这些蛮子,若是有机会能杀光当真一个也别留。”
徐承这话倒是让内阁众人一时也不知道回应才好,全杀光,怎么杀?然道学高棣那般,将他们放进关再杀?不然只要出了关,茫茫草原,那就是人家骑兵的天下,何况六十万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个百万大军是没法大大咧咧出去跟人家打野战的,毕竟中原虽说也不缺马,可是毕竟做不到草原那般人手一匹,纵观整个大虞,满打满算能凑出五万骑兵已经是倾国之力了。毕竟这天下产马养马之地要么在草原,要么在西北甚至西域,中原可是没有高头大马的品种,大多是骡马为主,高大的马种大部分都是草原和西北乃至西域而来,且培育不易,且养马、养战马的花费更是高得离谱。
倒不是大虞养不起更多的马,咬咬牙凑个十万骑兵也是可以,但是关键是没有这么多马,草原就别说了,现在双方都要干起来了。西北还在西寿手中,而西域就算肯贩卖给大虞也运不过来,不管走哪条路中间都隔着西寿和草原,这也是徐承的短板,就是骑兵发展不起来,因为缺马。好在金东也算是产马之地,徐承得了金东之后,也从金东补充了不少马源,不然三万骑兵都凑不出来。
但是徐承若是真的能凑出十万骑兵,倒不是不可以跟草原一战,草原虽然皆是马上汉子,但是草原装备贫瘠,别说铠甲,大部分人连件称手的兵器都没有,又得把木棍消减了就当马槊或长枪使用,而徐承的骑兵皆是精锐,人马皆是披甲,且弓、刀、枪、弩(最新研制武器)皆有配备,一骑可挡草原十骑。
所以现在有五万骑兵,若是再配予一些器械辅助,倒不是没有能力与草原一战,何况高棣灭蒙女才几年光景,他们就胆敢再次南下,说明什么,说明草原根本就不把中原放在眼里,轻敌得很。利用他们轻敌的心态,出其不意的跟他们对打起来不是难事。
于是徐承沉吟了一番道:“朕欲集结全国骑兵,全副武装,派往草原跟草原一战,诸君以为如何?”
“不可!陛下”
“陛下三思啊!”
底下皆是劝阻之言,徐承不由得无奈苦笑,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现在的重点是打西寿,若是突然抽兵掉头去打草原,怕是军中将士都无法理解,何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若是不打不一打西寿,这番大的动作岂不惹得天下耻笑。
徐承只好无奈地摸了摸唇边的短髭道:“你们啊,又不许朕打草原,又拿不出对付草原的法子,若是固守九原,草原纵然攻不下,但是迟早会卷土重来,他们不嫌麻烦,朕都嫌累。”
这时内阁诸多执笔郎中有一约莫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咬了咬牙,闭上眼就出列道:“陛下,臣有一计,或可一试!”
石腾见状赶忙斥责道:“你懂什么?退下!”
徐承当即拦住被石腾斥责得满脸通红的中年人道:“不急,这内阁本就都是朕的头脑之所在,乃中枢之中枢,能进内阁的岂能没有两把刷子,你且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
那中年人忐忑道:“陛下,臣这个法子有些大胆,但是若是成了,不费一兵一卒即可退去草原六十万大军。”
徐承眼睛一亮,忍不住身子前倾道:“你倒是说说看,说错了也不要紧,说不定你的法子还能给大家伙带来什么灵感,想出别的法子也说不准呢。”
那中年人赶忙躬身道:“陛下,那草原自蒙女败亡之后,曾混战多时,先不说现在,就蒙女一家独大之时也是各怀鬼胎,何况现在两虎相争,他们之所以南下无非两点,一就是草原部族相互攻伐多年,元气大伤,需要从中原掠取粮食金银、人口铁器等物资以填补这些年来的损失,二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可二虎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一致对外,先将重心转移至中原,避免两族现在的摩擦,所以臣认为,这样的关系,咱们完全可以分而化之,使他们重回内斗,这样一来,九原兵戈自会不战而解。”
此话一出,内阁之人皆不反驳,徐承摸了半天唇上的短髭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草原诸多事宜的?”
那人连忙走到自己的案几边上捡了一堆文案捧在怀里站回原处道:“陛下,这境外的军情大部分都是经过臣的手先行批阅,才到诸位执笔和阅章大臣说中,所以臣对草原诸部的消息格外熟悉,也隐隐预感草原一旦进入东西对峙,若不分出胜负就会犹如现在这样,入侵中原。”
徐承笑道:“哦?既然有此预判,为何不上报?”
那人先是讲手上的文案都交给了前来接受的吕仇才为难道:“陛下,臣位卑言轻,况且都只是猜测,如何敢妄言政事,只是如今一切都被臣给估中了,才大胆进言,算是……算是……算是给陛下和诸位上官一个参考。”
徐承边看吕仇递来的文案边点头道:“以你之见,该如何分而化之?”
那人赶忙道:“草原二部跟五年前蒙女扣关不同,当年蒙女扣关是有染指中原之心,故而战意坚决。而二部所来不过求利,许以重利,自会让他们大打出手!”
身为执笔大臣的麦兴插嘴道:“你的意思是称臣纳贡?”
徐承闻言当即也是双眼一寒地盯着那中年人,只见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大虞如今兵强马壮,只是一时腾不出手去收拾这些土蛮子罢了,岂能称臣纳贡!”
麦兴当即不满道:“那你是何意?不称臣纳贡,咱给他送什么好处?钱多没地花么?”
那人连忙应道:“麦执笔误会了,我的意思的封赏,也就是对他们使用三棒之地的政策,草原根本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属国,他们看中的封赏的利益,陛下只需下一道圣旨,遣使至他们营中,代表大虞册封一位草原王即可,至于草原王的的封赏大可写的多些、丰厚些都不打紧,反正最后都不会给到。”
徐承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就是丢一份空头承诺出去,但是只能封赏一人,至于他们东西两位可汗谁能获得封赏,就各凭本事了,这样既不用攻打中原就能平白的了一份好处,这买卖怕是两个各怀鬼胎的可汗马上就会离心离德,说不定在九原关下就能干起来。,当真是好计。
徐承忍不住道:“好计,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赶忙喜道:“回陛下,臣叫萧策。”
徐承呢喃道:“萧策?可是原先的湘州驻郡司马萧策萧伯谋?”
萧策眼中不由得出现激动之色道:“陛下听说过臣?”
徐承点点头笑道:“何止听说过,你还做过朕的上官呢。”
萧策随即一头雾水道:“真有此事?可臣却从未见过陛下啊!”
徐承笑道:“不重要了,都过去的事了,伯谋,你献策有功,朕要赏你,你说说看,想要些什么赏赐?”
萧策闻言,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陛下,臣什么都不要,只求此计若成,陛下派去的天使由微臣担任!”
徐承随即笑着对石腾等人道:“说是什么都不求,原来是嫌这功劳不够大。”
众人闻言皆是抚须而笑,徐承也是笑道:“好,朕答应你,不但由你担任天使出使草原促成此事,包括基础的制定你也可以参与,成为此次制定官员之一,你莫要让朕失望了!”
萧策连忙再次伏地拜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徐承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此事你们就定个章程送到朕的案前来吧!”
解决完一桩烦心事,徐承的好心情又恢复了,便在内阁诸人的恭送下离开了内阁。只是一走出内阁,忽然觉得有些饿了,随即想起了自己还百花殿那边准备了午膳,而自己忙了大半天把这事给忘了,怕是那边定、襄二妃和两位公主母子四人现在还在等着自己前去用膳,自己不去,依照定、襄二妃的性子怕是也不敢下筷子吃饭的。
想起此事,徐承当即一拍额头便赶忙朝着百花殿而去,其实徐承是有御辇可坐,但是他总觉得这玩意还不如他自己走路来的快,忒麻烦,所以在宫中,徐承基本都是步行为主,但是他脚力颇快,没一会功夫就来到了百花殿。
只见定、襄二妃各自安抚着怀中的小公主,赶忙入殿,二妃见徐承进来,赶忙领着各自的女儿就要给徐承行礼,徐承当即摆摆手道:“免了免了,都饿了吧,本来就要过来的,突然有了急事,朕就去了内阁,到时疏忽了,没告知你们,累得你们饿肚子了。”
说话间徐承已经坐在案几后了,外面颇有眼力见的太监总管王思维在徐承入殿之时就已经吩咐人去御膳房传膳了,而御膳房则早就备好膳食了,只是一直没有传膳,只好用蒸锅温着膳食,一听王思维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传膳,马上就从蒸锅中取出膳食,装进食盒,由传膳的太监队伍端走。
徐承对失约于两个女儿这件事是多少有些愧疚地,在膳食还未到之前,就先将两个女儿分别搂进怀中逗弄,此时的徐佳黛和徐佳岚都已经懂得走路了,就是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大部分的话还不会说,会说的也是含含糊糊,但是那一声声“父皇”倒是叫的很清楚,可见她们的母妃也确实在这上面下了一点功夫的。
就在徐承和两个小肉墩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御膳鱼贯而入。定、襄二妃连忙起身要将各自的女儿抱回,好让徐承能腾出手来吃饭,徐承当即制止道:“无妨,你们两人想必也饿了,朕来伺候这两位公主,你们吃你们的。”
定妃高婉随即道:“起先我们姐妹二人远远地就瞧见陛下的仪仗就是朝这边来的,却突然中途又转道去了内阁方面,所以便猜到陛下想来又有政务缠身,大概率不会几时过来,所以都先吃了一些点心应付,现在倒是都不饿,可陛下处理政务直到现在,怕是也粒米未进,陛下身体要紧,还是臣妾二人来照顾孩子吧。”
徐承笑道:“不碍事,朕喜欢这两个小家伙,香香的、嫩嫩的,多可爱,抱着她们,朕就算三天三夜不吃饭又有什么打紧的。”
这时芙蓉公主徐佳岚已经一手抓起了案几上的一块炸丸子递到了徐承的嘴边道:“父皇,七(吃)……七(吃)。”
徐承见状当即就咧嘴将徐佳岚手中地炸丸子叼进嘴里,一旁的汉庸公主徐佳黛也一手抓了一颗青菜直接往徐承嘴里塞去,徐承也赶忙张嘴接过。
两个小肉墩见徐承吃她们抓的食物吃的很开心,也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哈哈的笑着,徐承也被她们逗笑了,这时定妃高婉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将两个小肉墩从徐承身边拖走,然后取出手帕给她们擦手,边擦手便嗔怪道:“陛下莫要如此宠她们,免得长大了恃宠而骄。”
徐承随即笑道:“无妨,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该宠着的,朕不但要宠着她们,将来长大了朕还要将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两个可是朕的心头肉,朕不容许她们吃一点苦头。”
高倩则是笑道:“有陛下的疼爱,这两个丫头当真不只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承边吃边笑道:“朕每日忙得头晕脑胀的,见她们的时间还没见朝臣的多,倒是你们辛苦,要照顾这两个小肉墩。”
高婉当即笑道:“陛下,说的哪里话,她们也是臣妾姐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臣妾们哪能不管。”
说完当即给高倩一个眼色,高倩当即会意,直接来到徐承的案边,帮徐承布菜倒酒,徐承随即疑惑道:“你们怎的不吃啊?”
高倩忙应道:“适才跟五姐姐诶在陛下未来之前已经用了一些糕点,现在还不饿,倒是陛下多吃点才是,臣妾给你布菜。”
徐承见高倩平时见到自己几乎都是怕得说不出话,就连两人床笫之间都有一种徐承强迫地感觉,所以徐承在高倩怀上徐佳岚之后就几乎没有碰过高倩,可今日高倩突然这么主动的靠近自己,想必是有求,随即不动声色在她的服侍之下吃完了这顿饭。
等太监宫女们将徐承吃完地饭菜都撤了下去后,高婉、高倩两姐妹也让宫人将已经犯困的两位小公主抱了下去休息,然后一人给徐承冲茶,一人给徐承按摩太阳穴,十分殷勤。
等茶水泡好后,徐承接过高倩手里的茶杯道:“好了,你二人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哪里做得来这些事,今日这般殷勤,想必有事要跟朕说,不放开门见山,咱们之间还做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干嘛?”
二人对视一眼后,都面现悲恸之色,齐齐跪倒在徐承身前,高婉更是哽咽道:“臣妾姐妹二人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恩准!”
徐承赶忙将他们二人扶起,分别拉到自己两边坐下才问道:“怎的了?怎么都是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们了?”
高婉擦了擦忍不住流下的泪水道:“陛下放心,没人欺负我们,只是……只是……”
徐承见她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随即说道:“你们只管说来,朕替你们做主!”
高婉此时已经哽咽得有些发抖,高倩则咬了咬牙轻声道:“前几日,兄长来信,说是……说是……说是常年积郁,身体早就垮了,若非这几年闲云野鹤的日子让他适当得到解压,怕是早几年……早几年就……就不在了,但也架不住积重难返,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怕是……怕是……”
徐承当即明白过来,这高治怕是要死了,可是他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高治的消息,这是没人重视高治还是可以隐瞒不报?徐承此时来不及细究此事,只是问道:“那你们意欲何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朝着徐承跪下,高婉更是咬了咬牙道:“兄长自知罪孽深重,能苟活几年已是陛下仁慈,就是那尚在襁褓的侄子乃是兄长唯一血脉,求陛下开恩!”
徐承随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这高治的病怕是还大有文章在其中,以至于他们以为是自己的下的手,甚至连高治唯一的血脉都不愿放过。当即脸色有些阴鹫道:“你们兄长是何时得的病?”
高倩随即疑惑道:“陛下不知?”
随即意识到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随即浑身一震,赶忙住嘴不语,高婉也是觉得徐承不似作假地样子,何况徐承根本不需要装给他们看,成王败寇,暗害前朝废帝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徐承无需在他们面前遮掩,只是徐承既然这么问了,那其中想必还有其他的事情,她们自然不方便追问。
但是徐承问话还是要回答地,高婉随即道:“回陛下话,兄长其实在禅位之前,身体就有所抱恙了,但是禅位之后,到了封地,整日沉迷画作,倒是心境开阔了许多,身子竟也有所好转,只是……只是……”
徐承双眼一寒道:“只是什么?”
高婉被徐承双眼的森然震了一震,连忙道:“只是两年前,我和妹妹都分别剩下佳黛和佳岚后,兄长的身子就突然垮了下来,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近日,兄长自觉……自觉大限将至,所以……所以就写信告知,求陛下开恩,放……照……照顾尚在襁褓的侄子。”
徐承脸色铁青的朝着殿外吼道:“吕仇!滚进来!”
吕仇闻言赶忙进殿行礼道:“陛下,臣在!”
徐承装也不装道:“你父亲如今在濮留过的如何?和你可有书信来往?”
吕仇闻言大惊,云峰的身份至今还是保密状态,徐承当着定、襄二妃直接发问,那不就等于告诉这两位前朝公主自己的老子是徐承的卧底,如今还卧底在前朝皇帝的府邸监视着,但是徐承这么问自然有徐承的用意,他哪里敢胡乱猜测,先不说徐承对他有提拔之恩,且还帮助了自己父子手刃了杀母仇人,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徐承的了,就算暴露云峰,让云峰身败名裂,他们父子也不会吭一声的。
所以,吕仇只是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回答道:“确有书信往来!”
徐承继续问道:“书信都哦说了些什么内容?可有提到濮留郡公?”
吕仇快速回忆了一番道:“家父也就说说他那边的情况,顺便问问臣这边的情况,大多涉及家世,至于濮留郡公的事也是略有提及,不外乎就是濮留郡公禅位之后痴迷画作。如今一杆画笔已入化境,已有一代画师的功力,且濮留郡公又画了那些画作之类的,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徐承有些阴沉道:“那可有提及濮留郡公身体患病之事?”
吕仇“啊!”的一声道:“濮留郡公病了?这家父可是从未提及过的。”
徐承冷哼道:“一句也没有?”
吕仇当即跪下道:“陛下,臣宁死也不会欺瞒陛下半分,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关于濮留郡公的身体状况,家父是只字未提!陛下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派人至臣家中搜查!”
徐承见吕仇如此回答,脸色才有所缓和道:“朕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下去吧。”
吕仇随即转身就要走,徐承当即又叫住吕仇道:“三恨,朕刚才所问之话,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包括你父亲!”
吕仇赶忙躬身应道:“陛下放心,臣的嘴巴严实着呢!”
此时的高氏姐妹二人也算听出来了,高治的病跟徐承没有关系,徐承甚至毫不知情,看来这其中定然还有着许多他们不知道的隐情。高婉更是有些惴惴不安道:“陛下,臣妾姐妹失言了,请陛下责罚!”
徐承则是握着她二人的手道:“不关你们的事,此时朕定然会查个清楚给你们和高氏一族一个交代,至于你们那个侄儿,你们放心,朕不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之人,朕的江山是朕一手一脚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朕这皇位坐的堂堂正正,还不屑于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昔日皇族,何况你兄长禅让有功,朕不会让他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的。”
当日过后,大虞朝堂顿时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近百人被罢官撸爵,出身海源徐氏的濮留郡太守徐凡丢了脑袋,同时在人们见不到的许多阴暗角落,亦有上百个个身份不明的横死街头。徐承的震怒终于让人们想起了这位温文尔雅的青年帝王也是一名杀伐果断的统帅,对权力掌握和容忍是绝对不容许侵犯的,某些人自以为是为了徐承好,在没有得到徐承的授意就自作主张做出一些徐承都不知道的事,除了死这一条路,别无选择了,徐承也不会给这样的人有第二种选择。
因为他不允许有人替他作出决定,如果高治现在该死了,也该是徐承认为他该死了才能死,而不是因为有人觉得他该死了就私自帮徐承处理了。这绝对是无视徐承的底线在做事,更何况是他还做错了,徐承从来都没打算让高治死,起码现在不会让他死,他有绝对的自信掌控天下,且自信高治连一丝机会也不会再有,徐承要留着他地性命,让他长命百岁、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要让全天下看看徐承对大寿皇室的尊重,如今居然有人恶意揣摩,还私自对高治下手,且其中涉及的人错综复杂,徐承焉能不怒!甚至顾不上大战在即,就直接处理了这些人,对于徐承来说,一场战打不赢大不了再打,何况此次也没指望就能一战平天下,可是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一定要快速拔除。
只是什么都来得及,高治的性命确实是保不住了,两年的慢性毒药已经渗透到他的骨髓每一处,纵然大罗金仙在世也是无计可施了。
昏暗的烛光下,被病痛折磨多日的高治面容枯槁,两眼无神的躺在床上,嘴巴无声地呢喃着什么,床头的李少佳和高治的妻子刘氏抱着尚在襁褓的幼子高和,还有已经服侍多年的云峰都面色悲戚地守着,他们知道高治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挺不过去了。
高治呢喃了半宿后,忽然像是吃了仙丹一般,整个人面色潮红,居然有了精神头,眼睛了恢复了清明,李少佳一看就知道高治大限将至,当初她的亡夫大寿太宗文皇帝高震临终之时也是这番模样,李少佳止不住泪水的握着高治的手,高治则是吃力的看着李少佳道:“母亲,我怕是快不行了,你……你要保重身体,替我……替我将和儿看好了,莫要……莫要让他读太多书,更不要习武,将来……将来他只有平庸才是福气。”
李少佳握着高治的手早已泣不成声,但还是拼命地点头。
高治欣慰的看着母亲笑了笑后便继续看向刚过们没多久的妻子刘氏道:“婉蕙,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儿子。你嫁给我算是一天福也未享过的,想来嫁我也不是你的本意,不过是迫于无奈,我……我……我拖累了你啦,这一生是我欠你的,来生……来生……若有来生,我……我定当报答!”
刘氏此时抱着儿子也早就泣不成声,只能伤心欲绝的望着高治,高治除了给他一个微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接着看了眼最边上的云峰笑道:“云峰,我这一死,想必你也该功成身退了吧!”
云峰顿时大惊,呆在当场道:“你……你……”
高治眨了两下眼代表点头,笑笑道:“原先我确实不知道,可我不是傻子,自从徐承进入凤仪殿而我不知情之后,我就知道了是你,但是我不怪你,我只是奇怪,为何你会这么做?知道禅让那天,我见到了他身边亲卫统领,我就明白了,世间最为牵绊的无非父母子女而已,何况我也早就释然了,只是觉得这万般皆是命,这江山没了,是我的罪过,我不怪责怪任何人的。”
云峰随即跪下磕头道:“老奴罪该万死,若有来生,老奴做牛做马偿还主子!”
高治笑道:“大可不必,你若觉得有所亏欠,你就帮着照看我的母亲、妻子、儿子,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云峰依旧跪着没有起身道:“既然主子已经点破老奴的身份,老奴还有一事要向主子说明。”
高治笑道:“你可是要跟我说此事跟宫里那位无关?”
云峰点头道:“不错,不管主子信或不信,此事确实非他所为,而且定、襄二妃将主子的情况告知之后,他尤为震怒,朝野上下罢官撸爵者不下百位,因此丢了脑袋者亦不下百位,其中不乏海源徐氏的族人。老奴相信此事确非他所为!”
高治点头道:“我从未觉得此事是他下的令,但是我的存在确实是个威胁,所以我是故意中毒的,只有我死了,整个天下才会安心,但是我曾经也是皇帝,岂能容忍这些宵小害我而不还手?所以,我在确定了自己已经救无可救的时候才故意给两位妹妹写信,目的就是让他知道,他该清理门户为我报仇了,相信我把天下都送给他了,他也不会吝啬送几颗头颅给我陪葬的!”
云峰顿时大惊,这高治的权谋心机当真厉害,说起来也是,他尚未退位之时就曾经致力于专研丹药,不敢说精通医理,但又岂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就是不想活了,有意为之,且还同时将诸多后续都算计得明明白白,所以对自己的潜伏他说早就看穿了,绝非虚言,当即有些后怕道:“主子既然早知不妥,为何不早说,老奴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却敢说定会誓死护着主子性命!”
高治自嘲的笑了笑:“我若死不成,那位自然就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这帮子人早被功劳迷住了眼,若是不死几个人人,没了这波还有下一波,防不胜防。左右躲得那么累,还躲不过,索性不躲了,用我的死换全家平安,何乐而不为?我这一生,享尽人间富贵、坐拥过万里山河、谈笑间可定万人生死,也犹如猪狗一样尝尽人情冷暖、看尽世态炎凉,大起大落,也算值了,如今还能死在床榻之上,有家人在侧送我最后一程,我无憾了……”
大虞建新五年三月,大虞濮留郡公高治于濮留郡薨逝,享年二十三岁,大寿皇帝徐承位置辍朝三日,且追谥高治为大寿孝平皇帝,在曾经的大寿南京春临郡外百里地的华盖坡修建皇陵以安葬高治,一应葬礼规格皆按大寿天子葬礼的规格操办。而高治的爵位则由儿子高和继承,同样还是濮留郡公,因为高治的禅让的功劳,所以濮留郡公的爵位是大虞独一份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存在,也就是只要大虞没有亡国,高治的子子孙孙的嫡系都是大虞的濮留郡公。
同时徐承可怜高治剩下的满门妇孺无人照顾,特地在偃城修建一座濮留郡公府邸,让濮留郡公太夫人李少佳携儿媳刘氏和孙子高和进京定居,方便定、襄二妃照顾。高治这么一死,也算是身后无尽哀荣,而且无论他的死是否跟徐承有关,让他以天子的规格下葬,且还追谥了帝号,也是徐承做的很地道了,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高治的死改变不了什么,除了宣告大寿彻底的结束外,再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等到李少佳等人来到京城,徐承早已在城外阅完兵,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飞鸟关而去,这一次,整个天下的瞩目都放在了龙门关,因为,在那里,可能会发生一场改变天下命运的大战,世人都无比相信,徐承这一战将会统一天下。
这份信任不单单是因为徐承往日地战绩,更是源自于徐承对草原二部离间计谋的奏效,六十万草原控弦之士,被徐承一道轻飘飘的圣旨和萧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居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在九原关下大打出手,仿佛他们不是来扣关的,而是来九原关表演厮杀大戏的。
同时在徐承的授意下,萧策根据两部厮杀的情况分别给予不同的援助,谁弱就帮谁,这连九原关的门都没摸到,双方大规模的对战就死了将近十三万人,现在还在不断地厮杀,可见这离间得多么成功。
但是这不是徐承关心的事情现在,徐承知道这两部厮杀不了多久就会回过味来,不过那时,自己这边想必也该结束了,皆是抽出手来,一定要亲自到草原去走一走,总不能跟草原打了上千年的交道,却连一次草原都没去过,又如何会让草原各部惧怕中原的兵峰!
所以,徐承一到了飞鸟关,稍作调整就直接全军出动,整整六十万人,队伍整整排了将近十里地,如此盛状,前所未有,高旦兄弟几人站在龙门关上看着密密麻麻却又军容威严的虞军不由得都是一阵头皮发麻,这些人排着队轮番攻打龙门关,连带攻打一个月怕是都轮不完班,而自己龙门仅有二十万大军,若是龙门一丢,关中空虚,虞军便可一鼓作气横扫关中,定鼎天下,这一战事关天下走势,不容有失。
还有一点就是,大寿虽说龙兴之地是寿州,因为太祖高皇帝高适就是从寿州发迹,无论是成名之战,还是后来的官职升迁,皆以寿州为主,后来更是因此获爵寿国公,而高适的儿子大寿开国高祖武皇帝更是袭爵寿国公,再进封寿王,最后以寿为国号篡了大周江山,所以寿州是大寿的龙兴之地。可却非大寿的起源,真正的起源这是龙门,大寿皇族原本就是天下八大世家之一的龙门高氏,而大寿太祖高皇帝高适更是当时龙门高氏的嫡系子孙,若是说寿州是龙兴之地,而这龙门便是根基之所在,意义非凡,如今龙兴之地已失,若是再丢了这根基之源,就算龙城在手,也依旧相当于亡国。
所以双方的国君无论是徐承还是高旦,皆都戎装上身、御驾亲征。为天下做一个决定,看看这天下究竟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