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袁本初第章第章第章你可真是我袁术的好兄长
太傅袁府。
“这么大的雨,”站在窗边,看着连绵不断的雨线击打在地面、屋檐,袁隗罕见的露出了愁容:“真是多事之秋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我袁家人事已尽,想来天命是不会辜负我袁家的,叔父又何必如此忧心?”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袁绍推门进来,刚好听到这句感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从鲍信口中得知董卓接管了城东军营后,袁绍便冒雨快马赶到太傅府上,向袁隗禀明了这一情况。袁隗得知后,未作丝毫耽搁,接连派出了几路信使,有去宫中寻袁术的,也有去城外寻丁原,而后看袁绍一身衣裳已经湿透,便让袁绍下去换一身衣服。
袁绍换好衣服回来后,便听到方才在劝诫自己的叔父,同样忧心长叹。见袁隗转过身来,袁绍先行施礼,而后笑道:“叔父方才不是还劝诫我,每逢大事当静气凝神,如今怎么又自己担忧起来了。”
袁隗看见袁绍回来,便向桌案走去,同时伸手一指:“本初回来了,坐。”
“我袁家上百年积攒的底蕴,数载筹划谋算,上千族人竭力而为,”袁隗长叹了一口气:“到了如今这个关头,却频频出现意外,怎么能不忧心呢?”
“此事,是绍一时失察,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请叔父责罚。”袁绍没有推卸责任,说着便又要起身行礼,被袁隗拦了下来。
“此事怪不得你,毕竟我等谁也不曾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西凉蛮子来搅局,”想到那个半路杀出来的西凉蛮子,袁隗声音也冷了几分:“西凉蛮夷,不知礼数,不讲恩义,如今倒是叫他成了几分气候。”
“此事倒也不难处理,虽然那董卓占了先手,可北军五校也不是他能随意调动的,”已经冷静下来的袁绍,分析起了眼下局势:
“募兵来源更为复杂,且不说鲍信已带着两千人跑了出来,即便剩下的人里,也不乏心慕我袁家之人,只需稍作利诱许诺,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能让董卓处处生出掣肘,”
“故而董卓不难打发,眼下我袁家所虑,不过是怎样把影响降到最低罢了,绍有两法,可解董卓之患,一者从速,一者从缓。”
袁隗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都说来听听。”
袁绍一拱手:“所谓从速,便是遣一人携天子诏书,去城东大营拖住北军,而后调动禁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董卓本部三千西凉兵马,董卓一死,何进旧部再次群龙无首,一纸诏书便可收服。”
袁绍顿了顿,眼神坚定道:“若选此计,绍愿自荐前往城东大营,以将功赎罪!”
无论是不是出自肺腑,袁绍这番话,可以说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孤身入敌营,就算有着种种顾虑,谁又敢担保那些丘八们不会真的杀人?
就算是四世三公,砍上一刀也会死的。
袁隗脸上仍旧没有表情,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还有一策,也说来听听。”
“从缓,便是一边找人试探董卓实力,同时消磨其手上本部西凉精锐,一边遣人联络何进旧部,许以重利,”
“而董卓本部只有三千人,本就是强枝弱干,即便何进旧部不生出二意,董卓自己也必将生出顾虑,即便不能挑拨他们内斗,也能拖住董卓,让他再无心旁顾,无力搅局,只等朝议之后,一纸诏书,便可令董卓束手就擒。”
说完,袁绍仍是拱手施礼:“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袁隗闭目沉思了半晌:“此番洛阳大变,虽然我们手脚干净,但那些老家伙们,这会也该反应过来了,若是再调动禁军,这般大的动作,难保不会让他们生出别的想法,即便是灭了一个董卓,也是得不偿失。”
“还是以求稳为主,不要再节外生枝,引起旁人恐慌。就先拖住董卓的手脚,让这个西凉蛮子无力坏事便可。”
袁绍恭敬应答道:“喏!”
袁隗又问道:“你可有合适人选?”
“我手下有一些能言善辩,博学多才之士,稍后,绍便立刻择出与何进旧部有关之人,遣其前往游说。”
“试探方面,绍以为丁原的并州人马最佳,让这二人互相消耗,既削弱了董卓,又能防止丁原变成另一个董卓,”出了一个董卓,袁绍,甚至是袁家,都不再敢相信这些边将了,所以就算对丁原寄予厚望,袁绍仍然对他充满警惕。
看了一眼外面的暴雨,袁绍面上有些难色:“只是天公不作美,这般大雨下,即便我等遣快马前去传讯,丁原明日怕也是到不了了。”
“既然如此,绍以为,可先遣公路手下的西园军”
“我手下的西园军怎样?”袁术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身铠甲滴滴答答的向下淌水,一只手抱着头盔,向袁隗随意的弯弯腰算作行礼,唤了一声叔父,见袁隗点点头后,又看向袁绍重新问道:“我手下的西园军怎样?”
看着袁术狼狈的身影,袁绍抿了一下嘴唇,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公路,丁原怕是不能如期而至了,禁军也不能轻动,这时候只有西园军前去试探董卓的虚实”
听完袁绍的话,袁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冰冷:“也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袁绍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了让他们送死这件事。
见状,袁术的声音越发冷冽:“袁本初啊袁本初,你可真是我袁术的好兄长你犯的错,要我手下的人去送死?”
“这次的错确实在我身上,我已经向叔父请罪,事后有何责罚,我袁绍自会承担,但我袁家的大事,不能受到影响”听到袁术的话,袁绍重新睁开了眼睛,面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平淡如常:“现在是商讨的是如何补救不要说一群残兵败将,如果有需要,我袁本初,你袁公路也要去死也可以去死”
看着房内兄长和叔父两人漠然的面孔,袁术一时有些语塞,张了张嘴,在两人的注视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在那片废墟前立下的承诺,袁术心中发狠,眼神坚毅起来:“西园军不行!我刚许诺他们,信我者,可活,现在又要让他们去送死,这种事我袁公路做不出来,也不屑为之!”
“要是明天丁原未到,我袁术自领亲兵去试探董卓的虚实便是,”袁术一甩手中钢盔,在空中划出一道水线:“坏不了我袁家大事,也定不叫你袁本初失望”
随后向袁隗拱拱手,砰一声摔开门走进了疾风骤雨中。
“公路”
见袁术语气不善,袁绍便想开口制止,谁知袁术说完便摔门而去,没有给他阻止的机会,袁绍当即转身看向上首的袁隗,从袁隗脸上看不出喜怒后,拱手道:“叔父,公路他只是”
袁隗用手压了压,阻止了袁绍继续说下去,沉默了片刻后,吩咐道:“我手书一封,多派几波人马出城去,务必交到丁建阳手上”
……
洛阳城外,数百里之遥的地方,夜幕如墨,被狂风骤雨所掩盖,悄然无声地笼罩着大地,一片混沌与黑暗交织,人的哀嚎和马匹的嘶鸣穿透了层层雨幕,成为了这片荒芜之地主旋律。
狂风怒吼,暴雨倾盆,隐隐搭建出雏形的营寨,就像怒涛上漂浮的舢板,摇摇欲坠,其上有无数个疲惫的身影正在忙碌不休。
营寨中,唯一亮着火光的大帐内,一个信使在士卒的带领下进了大帐,迫不及待的向上位的老人递出了一封信。营帐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去。
勉强能辨出来是营门的地方,风雨中站的笔直的身影,名叫高顺,虽然也疲惫到了极点,仍警惕的望向四周,不时敦促两声慢下来的士卒,让其抓紧修筑营寨。
威猛高阔的身形从营寨内走了出来,一脚一个水坑,来到营门前,“恭正,兄弟们的情况如何?”声音低沉似狮虎,在嘈杂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高顺回头望了望高大的身形,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陷阵还好,别的兄弟们,怕是坚持不住了,”高顺方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悲色,“这般大的风雨,白日里生生赶了百多里路,我已经看见三四个跌下马的,都是我并州军中的精锐啊”
顿了下,高顺还是说出了让人为难的话:“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奉先,你能不能去找丁刺史说说情,再这么赶路下去折损太大了”话没说完头便已经深深垂了下去。
吕布伸手捏了一把风雨,“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簿,平日里,连军营都进不来,又能说什么情?”松开之后,手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风雨之中,两个身影俱都沉默下来,只听得哗啦啦的雨声。
过了片刻,吕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刚出来时我见有信使进了丁原的营帐,怕是明天又要急行军了,让兄弟们再快点吧,能多休息一会是一会”
高顺低下去的头猛然抬起,只是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抹掉脸上的风雨,走进忙碌的士卒中间,一同搭建起了营寨。
亮着火光的大帐中,老人捏紧了手里的信,闭目沉思后,陡然大喝,“来人!”随后有传令兵从营帐中散了出去,将老人的命令在尚未建好的营寨中传达开来,
“刺史有令,即刻起行,连夜行军,赶赴洛阳”
“刺史有令,即刻起行,连夜行军,赶赴洛阳”
“刺史有令,即刻起行,连夜行军,赶赴洛阳”
一个个疲惫的身影,听到声音后,放下了手中正在搭建的营寨,茫然的站在风雨中,很是手足无措,
吕布猛地挥拳,凭空砸出一声爆响,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丁原!你这是不拿我并州儿郎的性命当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