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悲欢
外面本就是烈日当空，慎刑司里更是闷热无比。如懿在这里简直是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觉得胸口烦闷，几乎要干呕出来。
她和金玉妍被关在不同的房间，这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在查明之前，慎刑司的人也不会对她动刑，可是如懿还是惴惴不安的。
她担心自己的处境，也担心海兰没有办法找到有利于自己的证据。
当然，想到在养心殿前凌云彻说的那句话，如懿更在意的还是凌云彻为了帮自己脱险做了什么错事。
她不想连累凌云彻。
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如懿看见走过来的人时，眼睛微微一亮，随后又嘟了嘟唇。
“惢心，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惢心来这里也是魏嬿婉吩咐的，一是来看看如懿当下的处境，二是打点打点慎刑司的人，让如懿不能过得太过悠闲。
她把食盒放下，轻声道:“奴婢来看看主儿，顺便来给主儿送点东西吃。”
如懿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体面，到了慎刑司还是留着护甲，只是在一阵慌忙中掉了一个下来，显得有些狼狈，她不便接过食盒，便仰起头，模样带着几分倔强。
“你来这里，不怕令贵妃责罚吗？你已经不在翊坤宫了，来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惢心已经习惯了如懿的态度，用更加淡然的姿态回复了如懿:“奴婢也不想来的，是令贵妃说奴婢尘埃未定，让奴婢过来看看主儿和金答应。”
如懿才不会觉得魏嬿婉有这么好心，听见是魏嬿婉派惢心过来后，她眸色一沉:“既如此，我也不便用这些东西，你拿走吧。”
惢心选择有求必应，还真的要把食盒带走了:“既如此，那主儿好好歇息，奴婢告退。”
见惢心真的要走，如懿心里又是一堵，她在惢心快要走出去时突然叫住了惢心。
她语气幽幽，似有不甘。
“惢心，我之前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惢心身影顿住，慢慢回头后对上了如懿的视线，目光微动，声音却很坚定:“因为奴婢想要更好的前程和一个可以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听见这话，如懿完全不明白了，她只认定了惢心是被魏嬿婉威胁了，完全想不到惢心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理由。
为奴为婢的人不就应该忠心于主子吗？惢心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原因背叛她。
如懿神色里多了几分震惊:“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因为一个什么所谓的前途背叛我。是不是令贵妃威胁你了？或者说她威胁江与彬了？”
“威胁我与江与彬的是愉妃，不是令贵妃！”
惢心终于忍无可忍，直勾勾地看着如懿:“主儿，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打算呢？我为你付出的已经很多了，在冷宫里还落了一身的病根。我现在年岁渐长，可是跟在你身边永远过的都是那种看不见前路的日子，我只是给自己重新寻了条出路，这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如懿听见惢心不再自称“奴婢”，她眉头微皱，还是固执己见:“可是我一直视你为亲妹妹，你不该这样的。”
惢心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如懿不会理解自己，可是真的听见如懿这么说，她还是觉得寒心。在如懿眼里，她和海兰恐怕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凌云彻重要。
如懿无法理解他人的悲欢，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现在如懿居然还能冠冕堂皇说出这种话，可见如懿是发自内心觉得她本人是足够善良足够温暖的。
可是对方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真的能称之为温暖吗？
惢心掩去了眼底的泪光:“主儿，是你亲手逼走我的。我没有任何错误。你若是再这样执迷不悟，只怕身边所有人都会离开你，你最后会变得一无所有，你的四周也会空无一人。”
如懿只当惢心和弘历一样，是被魏嬿婉的妖言迷惑。
她失望地看着惢心，随后背过了身。
“你不必再说了，清者自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惢心也对如懿很失望，如懿好像总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谁说都没有用。
此时此刻，再与如懿交流也是无用，惢心长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食盒拿走了。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如懿才慢慢回头，她在慎刑司里睡不好也吃不好，每一秒都过得煎熬。偏偏除了惢心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来看望她了，如懿又觉得心里不平又委屈，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打算，只是觉得宫中凉薄，向来如此。
随后她又坐了下来，继续陷入了又一轮的伤春悲秋之中。
而凌云彻那边在廊前领了罚，巴掌打在脸上，简直就是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
可是这样的痛苦，曾经魏嬿婉在启祥宫几乎是日日都要经历的。他当时也只是让魏嬿婉再忍一忍，等一等。
现在轮到自己，也只剩下忍一忍和等一等这个办法了。
领完罚后，凌云彻浑浑噩噩地走在长街上，又被海兰手下的宫女给喊到了延禧宫。他虽不明白海兰叫他是做什么，不过想来也是为了如懿。
日落月升，等再次从延禧宫出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回到住处时，他才麻木地碰了碰自己红肿的唇角。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后，凌云彻忽然抬起头，从压箱底的箱子里翻出了如懿曾经送给自己的那双鞋。
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鞋面，眼底闪过几分微不可察的复杂情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