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醋味太浓
常欢低头扯了扯袖口,说着:“前阵子我娘本来张罗着给大人再找个贴身丫鬟,可大人死活不同意,说是有云姜姑娘一人便罢了。
“可大夫人不放心,说怎么都得找一个妥帖的,便派了我过来当差。大人看我年纪小,一见我就说,这丫头跟嫩瓜子似的,也不知身体受不受得住,我就琢磨着……。”
云姜见她脸红说不下去,便张口打住了她:“常欢姑娘不必多虑,大人……大人或许只是怕你受不住温逸轩的粗活,随便提了一句。”
“那他从前有没有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常欢问道。
云姜愣愣,并没有。
云姜心底存着疑惑,想着大人并非好色之人,为什么要对常欢说这样暧昧的话语,即便不是为了男女之事,也足够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想入非非。
“你不必在意,大人跟你逗着玩的。”云姜劝慰着,又交代了些宋元彻平日里的习惯,见常欢走远了,才转身回到四合院。
四合院到了亥时,还有几间房屋亮堂着,里面传出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你说没有?”
“听说了,云姜那丫头竟然拿下了东街那排店铺,你说气不气人!”
“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什么好的都给那个狐媚子!那排铺子一旦盘下来,可是血赚!”
“可别开心太早了!那里昨儿才死了个人!晦气着呢!我倒要看看,她云姜有什么办法,能把这死过人的铺子盘活!”
“你可别小看这小妮子,前阵子我还跟你似的,一点不看好她,现在看来,这丫头有两下子!听说那店铺才花了原价的八成拿下来,若撇开房租,每日日进斗金,不到两月房租就回来了,剩下的都是数钱日子!真是发达了!”
“哼,墙头草两边倒,没用的东西,说了那么多钱也到不了你的口袋!”
云姜见亮着的那间屋子熄灭了灯火,叹了口气,这才进了自己那间屋子,迎面就见小蝶拉着她又蹦又跳,“云姜姐,你太棒了!府里的人都传,你去跟人谈租铺面的时候,排面可足了,连那个无赖都傻眼了,还让到了八成成交,我都不知道,云姜姐姐这么好的口才!”
云姜怎么过来的,小蝶比谁都知道,两人一路摸爬滚打过来,走了不少弯路,小蝶也曾一度以为,云姜不过女流之辈,这做生意抛头露脸的事,她一个弱女子做不成。
谁知道,还没几日的功夫,云姜就顺利盘下了铺子,小蝶仿佛看到几大箱子的银钱摆在眼前,只等着她伸手拿,那可是旺铺,只要盘下了哪儿有不赚的道理。
可眼下,云姜却头疼了,她哀叹一声,小蝶问她:“叹什么气?”
云姜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那排铺子死过人,做什么生意,都有人觉得晦气,只怕好景不长,盘下了一间凶宅,别说日进斗金,连回本都慢,白让人看笑话。”
小蝶在她身边坐下,夜里幽黄的灯光在云姜眉间晃悠,映出一道川字,小蝶轻轻抚开:“好了,我的好姐姐,哪有一步登天的,大人都说了这间铺子能买,那就能买!你不信自己,总得信大人吧!”
云姜突然想到,对啊,既是宋元彻组的局,总有解决的妙法,她这么想着正要去找宋元彻,被小蝶一把拦下,抬头一看,都子时了,云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宋元彻去挖齐尚宇去了。
宋元彻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太子府,云姜扑了个空,只得叫人先去把店铺里的白蚁穴收拾了,可几个师傅看了房梁、房柱、门槛全是蚁穴,直摇头说:“姑娘,你可盘了几间不好的铺子,若让我先过这铺子,倒贴我都不盘。”
云姜皱眉,“这位师傅,蚁穴很难收拾吗?”在她记忆里,这些蚁虫府里都有人清理,理因不会太难,怎么到她手里,便难上加难了。
师傅说道:“你这处拐角多,又得爬上爬下,耗费人力不说,还得把腐蚀过的砖面填平,得花不少功夫。”
云姜低头沉思一二,转而先叫几个工人回去了,小蝶一旁着急地问:“既棘手,我们不如把铺子退了,这样也能少亏些银子。”
云姜抿抿嘴,摇头:“不可。”
“为什么?”小蝶眼睛都快掉下来,虽然只花了原价的八成盘下了铺子,却也花了十六金,照刚才师傅的说法,这家店铺要收拾干净得花不少功夫,都不一定能永绝后患。
这么想来,早点退出又有何不妥?
云姜不说话,回到温逸轩又去找宋元彻,宋元彻在书房会客,云姜一进门就看见一白衣公子端坐在木椅上,手里捧着茶,小口抿着。
他竖着冠发,面色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阖杯盖,见了她也是一愣,问了句:“这位是?”
宋元彻低头写字,看了云姜一眼,立马收拾好笔墨,一摇一摆地过来:“她是我的婢女,进来也不通传一声,越发没规矩了。”
云姜低头不敢看客人,只遥遥一看就觉得在哪儿见过,本想告退不再掺和,等过些时候再来找宋元彻,谁知那位白衣公子倒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温和,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云姜愣愣,没先抬起头,倒先看了眼宋元彻,宋元彻亦是不解,云姜这才缓缓地抬起头,与白衣公子对视的瞬间,透过他琥珀色的眸子,仿佛看见儿时少年的影子。
那时她还是礼部尚书府的嫡女,常跟着娘亲到宫里娘娘们的宫殿做客,她当时小,跟在娘亲身边哪里也不敢去,看见宫殿里的王子公主们追逐玩乐也时常躲在一旁,害羞得不敢出声。
是太子萧宁,比她大了三岁的萧宁,看她坐在角落可怜得很,这才带着她一同玩耍。
“太子哥哥?”云姜微微张嘴,萧宁笑开了嘴:“小哭包!”
遇见故人,云姜忍不住激动起来,竟也忘了身份,“殿下惯会说笑,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叫我小哭包!”
萧宁用尺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哭起来的时候跟打雷似的,你不是哭包谁是小哭包!”
宋元彻瞪大眼睛,他竟不知还有这段,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有云姜,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如此无拘无束,在他面前,云姜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她从前说的青梅之谊,原想是唬他的,眼前两个人才更像青梅。
想到这儿,宋元彻就不自觉地燃起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感,连手心都攥得紧紧的,心想着,云姜怎么能是别人的青梅,云姜他娘的只能是自己的青梅!
“云姜,我在见客,你先下去。”宋元彻沉声命令道,做了个赶人的动作。
“哦……”她忽然想到还有宋元彻在场,便又谨慎了起来,正要俯身告退。
萧宁看着不悦:“你赶她做什么,让她在这儿待着,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小哭包说。”
云姜嘴角一弯,宋元彻看见了,她很高兴,他见了她,也很高兴。
两个人都很高兴,就他不高兴!
“她还得去传菜,待会儿再过来。”宋元彻眯眼笑笑,笑得让云姜胆寒。
云姜又说道:“太子哥哥,你们先聊,我还有活儿……”
萧宁看了云姜的衣裙,俨然丫鬟的打扮,这才想起什么,罢了罢手,“那你先去忙。”
云姜一离开,萧宁还没坐下就问:“她怎么在你府上?”口气不善。
宋元彻双手负于身后,捏紧了拳头,“那年她家里出了变故,我看着可怜就带了回来,做了我几年贴身侍婢。”
萧宁凝神静思一二,宋元彻怔怔看了他一眼,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蛛丝马迹。
谁知萧宁又问:“那她在你府里做活行不行?我听闻她之前可是个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宋元彻轻笑一声:“到了府里哪有不做活的,只是这丫头脑子笨,又爱偷懒,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样样都做不好,实在不算得力。”他这么说着,掩唇喝了口茶,抿了抿才咽下去,却是苦涩的。
“那你还留在身边做贴身侍婢?”萧宁不以为然。
宋元彻面色一怔,顿了顿说道:“还能怎么样,谁叫这丫头是我带回来了,左右都没人要,只得我这儿收留 了,自己做的孽,得自己接着。”
萧宁轻靠在椅子扶手上,哭笑不得道:“说得你还不想要似的。”
宋元彻不动声色,也是挂着笑,只是笑意没浮到眼睛里:“谁说不是呢?我这是万不得已,就当做好事积德了。”
萧宁皱了皱眉:“既这么为难,何不换一个手脚麻利的,难道是因为……大人喜欢云姜?”
“咳咳”宋元彻茶叶呛到了喉咙,罢了罢手:“殿下莫要取笑微臣。”
萧宁乐开了嘴:“你真不喜欢!?”
“不喜欢!”
“真讨厌?”
“厌恶至极!”
“那你把人送过来,我替你教训几日,保准让她脱胎换骨,伺候人一点都不含糊。”萧宁脱口而出。
“这!”宋元彻慌了,萧宁似乎爱看他慌张无措的样子,要知道,他平日在朝廷议政的时候不苟言笑,严肃得像个不食烟火的上神。
萧宁敛笑不再逗他:“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是元彻的心头好,我是万万不会染指的。”
宋元彻俯身轻拜:“微臣只心系朝廷,对于儿女私情,并不想钻研。”
萧宁摘了桌上那盘葡萄,放进嘴里:“如此说来,是我误会元彻了。”
宋元彻不置可否,萧宁怔怔看着他:“若如此,那你把云姜送给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