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旁敲侧击
云姜第二日又去寻了崔玉柳,却是被猎鹰一路跟着,心里不自在,又劝猎鹰赶紧回去,可猎鹰哪里敢离开半步,“若姑娘再出什么三长两短,大人非得把我撕成两半不可,还望姑娘不要为难属下,若姑娘觉得不自在,索性猎鹰离您远远的,你尽管当属下不存在便是。”
云姜抿嘴,无奈只能由着他,若说起来,猎鹰在身边也着实方便了不少,打听崔玉柳的去向也不像她似的那么费力,旁人见了猎鹰身形魁梧,说话声气足,不敢马虎,老老实实地交代。
崔玉柳那夜后受了些皮肉伤,每日都要到西街永叹巷口的济安堂看病抓药,那儿的掌柜不是一般人,传说是云鹤山上修仙的道士,叫顾云仲,得了上天的指点,才到凡间布医施药,积攒功德,百姓们都传他是活神仙,改日功德圆满了,是要乘鹤西去的。
是真是假暂且不说,顾云仲的医德口碑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好,诊疗费还便宜,也便罢了。
遇上没钱看病的,还倒送两副药,遇上有钱有势的,不高兴,看都不看一眼。
崔玉柳虽说是尚书之子,也得乖乖地每日到场抓药,只因顾云仲有个规矩,先看人,再看病,若只叫家丁来取外伤药,是断不能在他这儿讨到便宜。
“我这儿是医馆,又不是药铺子!要外伤药只管去卖药那边,有得是!”他吼了一顿前面来买药的,崔玉柳一看,这先生挺有脾性,随即腆着脸到顾云仲这边诊脉。
云姜和猎鹰也在此时找到了崔玉柳,只见云姜走路像风,蝴蝶一般飞快窜到崔玉柳面前,“崔公子!”她额上布着细汗,眼睛却有神采。
崔玉柳一看,一拍腿:“怎么是你啊!”想着在这丫头身上没捞到好处,也便罢了,吃了亏,却也只能干巴巴忍着,谁叫云姜是宋元彻的人,若是知道跟宋元彻能扯上关系,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碰,只能自认倒霉,他不找上门就算了,这丫头自己还送上门。
云姜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崔公子,云姜有事与你商议。”她喘了口气,“东街那排铺子,想必您已经定了租,却未见您做点什么营生,想必您一定也还在头疼,如此窄短的铺子,虽地段好,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云姜说的可对?”
崔玉柳想了想,见云姜那张脸又想起那天的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你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做什么营生关你什么事!小女娃一边去!”又看了一眼在诊脉的顾云仲,怎么还没诊完。
顾云仲看了云姜一眼,松开诊脉的手,轻咳一声:“你情志不稳,脉象动荡,得歇息一会儿再看。”他指了指堂内檀香木制的椅子,示意崔玉柳在那儿坐会儿。
云姜眼看有了机会,也跟着坐在旁边,崔玉柳不耐烦:“你别搁我这儿絮絮叨叨的,当心我告官府说你骚扰良民。”正要起身。
猎鹰本来守在门口,见崔玉柳怠慢云姜,大步走到他身旁,崔玉柳一看猎鹰身高八尺,影子都能把他死死罩住,不觉腿软起来,且猎鹰沉沉地按下他的肩头,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家姑娘跟你好好说话,公子怎么也得等我家姑娘说完话再走,对不对?”
崔玉柳心头一沉,真是惹上了活菩萨,上次是宋元彻,这次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阎王,拳头比他脑袋还大,这云姜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谁谁都帮她?只得乖乖地坐下。
云姜拦住猎鹰,摇摇头:“我没事,你先在外面等我。”
猎鹰怒瞪了一眼崔玉柳,转而对云姜的时候,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你再叫我。”
云姜招呼走了猎鹰,见崔玉柳也没了刚才目中无人的架势,这才继续说道:“东街那排店铺,地段确实好,不知公子原本是想做什么营生的?”
崔玉柳心中憋着气,虽折服于猎鹰的淫/威,却也不甘心,只得吊儿郎当地回她:“还能做什么营生,开个青楼妓/馆什么的,不比什么都赚?”
云姜一听,顿了顿,又说:“青楼妓/馆大多有两层,虽门铺窄,但里面的房间规整,东街那排铺子是单独的通铺,里面的房间恐怕不够开青楼妓/馆。”
崔玉柳冷哼一声:“铺子窄就打通了变成大门铺,我又不傻,连这个都想不到。”
云姜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慌不忙:“我起初也是这般打算筹谋的,可近几日又去那儿看了一眼,发现墙上多了几个白蚁窝,若真有了白蚁,想必那排楼早已千疮百孔了。”
崔玉柳似没想到这一层,他嘶了一声,想着,若真如此,开了门铺,若哪日被白蚁腐蚀便有坍塌风险,出了人命,他挣多少银子也不够赔。
起初盘下这铺子也是为了攒点体己,家里老爷子管得严,他花销也大,这才找了人搭了层关系,平价租了那排铺子,这万一出了意外,钱赚不到,还得搭进去不少,若找专人打理也不是不行,就成本大了些,搞不好这可是笔亏本买卖。
“崔公子?”云姜轻唤他,“虽说我与你之前有过节,可出来营生总免不了口舌,公子一看便不是度量小的人,应该不会跟云姜计较吧?”
她这么说也是有点激将的意思,看准了崔玉柳这个虚伪无耻的狂徒,定不会跟银两过不去。
崔玉柳笑笑,仿佛很受用:“我还真小瞧了你,有点两下子,说!想怎么租!”
云姜一听有了眉目,心中大喜:“崔公子怎么租的,就转租给我,云姜愿在从前的租金上再加一成。”
崔玉柳摩挲大腿,“这恐怕……”
云姜看他犹豫:“崔公子还有别的要求?”
崔玉柳努努嘴:“你刚起步,租金高了你也赚不了钱,我听闻你是要开酒楼是吗?”他见云姜点了点头,笑道:“不如我亏点,租金也不收你的了,占你两份股,我二你八,就当我送你个门铺,你赚了钱分我一点?”
“这……”云姜低头思忖了会儿,崔玉柳又鼓捣她:“如果你答应,这事就这么成了,店也有了,还不用交租金,是我我就答应!”
云姜低头抠了抠指缝,心一横:“那就这么说定了。”
崔玉柳一拍掌:“云姜姑娘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笑呵呵地看着云姜,眼底充斥着晦暗不清的混沌,满脸的算计。
回到府上,云姜心事重重,前脚没落地,后脚又被叫去了温逸轩,说是宋元彻传唤他。
“你真是越发不像话,我不唤你,你便一整天都不见人?”宋元彻与一年岁相仿的男子坐在一桌,两人正在用午饭,宋元彻面色微沉,另一个男子穿了一身紫色的外褂,腰间佩戴白瓷玉佩,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人。
云姜见状,赶忙过去蒸了壶酒,边侍弄边说道:“是云姜不好,云姜给大人谢罪。”
宋元彻轻哼一声,面色稍缓。
她小心地给宋元彻倒酒,又给那男子倒了一杯,却也不知是因为怎么了,不着意倒在了那公子身上:“对不起!”云姜慌张地用素帕给他擦拭,幸好酒壶酒不满,只倒了一小摊酒渍在胸口。
“怎么心不在焉的?”宋元彻皱着眉。
那男子见云姜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推搡着:“只是一点酒渍,姑娘不必上心。”
宋元彻面无表情:“你先下去。”他对云姜说着,云姜也乏了,俯了俯身便退下了。
“尚宇,丫头手笨,糟蹋了你衣服,回头我找人给你到店里做一身。”宋元彻笑笑。
齐尚宇兀自拿了手帕擦拭,问道:“这就是你那相好?”
宋元彻剥了一花生,扔嘴里,算是默认了,又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犟。”
齐尚宇露出了然地微笑:“看你这小子,怕是喜欢得紧,连糟蹋了外客的衣服,都舍不得罚。”
宋元彻眉眼一弯,“还请表弟多担待。”随即又接着说,“我听姨母说,你最近忙着相亲。”
话到这份上,齐尚宇忽然回想起来。
前几日,他母亲回家就张罗着给自己相亲,说是宋府有个可人儿,人水灵,性子端厚持重,还很实诚,谈拢了日子就叫齐尚宇到宋府看看,这还没到日子,宋元彻就忙不迭地请他过府一叙,他倒没承想这事跟那女子有关,临出门齐茹芸还再三嘱咐他:“别动歪脑筋,那女子招惹疼,已经名花有主了。”
谁想到自己亲娘张罗的相亲对象竟是表哥的心上人。
齐尚宇扯了嘴角笑笑,架着筷子吃了两口菜:“表哥,你放心,我对你那相好没什么兴趣,我喜欢哪种女人,你是知道的,便不必把我娘乱点鸳鸯谱的事挂在心上。”
宋元彻一听,眉开眼笑:“你别光吃菜,喝点酒啊!”
齐尚宇接了宋元彻一盏酒,闷头喝了下去,接着自己又斟了一杯,喝不够似的,宋元彻一看,问道:“喝酒跟喝水似的,有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