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擒贼先擒王(中)
“好呀!那我们就比一比,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剑快!”许是与那阎四方待的时间久了,临渊将阎四方这疯批的劲头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这剑就要没入脖颈,周围的士卒副将紧握手中利刃,神弦紧绷,突然一旁响起六王的声音:“临渊!快住手!”
临渊侧身一看,竟是六王,身后随着一众将士,正向自己疾步走来。
“你!你们?竟然敢私自放人!”那姓卫的将军惊诧的看向六王身后之人,苦笑道:“任副将!原来是你!”
“卫将军!你我同在军中,都是为圣上效命!将士们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城中百姓谋一份安宁!太子殿下与十三王私下与敌国勾结,为一己私利放任胡人于城中祸乱百姓!如今圣上仁慈,未加严惩,只是令其禁足府中反思已过。我知你是太子娘舅,维护自家亲侄情有可原,但战乱当前,应以国事为重!如今营中疫病四起,六殿下心系百姓,置自身安危不顾,屈尊降贵亲自过来送药,您又何必对六殿下赶尽杀绝?”
“成王败寇,勿须多言!动手吧!”那姓卫的将军双眼紧闭,伸长脖颈等着临渊的剑刺来。
临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向六王,似在求助。六王径直走来,扶住临渊的手臂,引导其慢慢将剑放下,随即恭敬地拱手道:“卫将军!父王一直以来对您信赖有加,才将这城东要塞交与您把守,将军秉性刚毅,一生忠勇不二,曾立下屡屡战功,虽为太子娘舅,但固守城东数年,对时常过来侵扰的胡人最为痛恨,本王有理由相信太子所做之事,您事先并不知情。此时胡人大军守在城外蓄势待发,营中若无将军坐镇,那这城中一直仰仗将军安居的百姓也将无法存活!宫中权势之争本就暗潮涌动,本王生性闲散,对于这储位本就无意争夺,你、我均是这权势之争中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
六王说罢叹了口气,替卫将军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郑重道:“等击退胡军,城中安定,本王自会向父王请旨为母妃守灵,不再掺与朝中之事”。说罢仰视明月,眼中泛起点点星光,随即眼神坚定,道:“无论是往日还是今后,这一军主帅必须是您,也只能是您!”
“殿下!我”那姓卫的将军深知如今太子已被幽禁,自己虽不知其中内情,但就自己与太子的这层关系,六王此时可以一剑取了自己性命,随意编个谋反的罪名,换他人主事,但他并没有,而是如此和善的对待自己,想起自己不由分说便将六王囚禁,还差点害了他性命,心中甚是惭愧,于是将腰间兵符摸出,递给六王。
“不!本王说过,您才是一军主帅!”六王将兵符放回卫将军手中,道:“我已命人将解药散发给营中众将士,接下来我们要同心齐力共同御敌!”
“报!”远处一个士卒慌慌张张的跑来,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卫将军面前,道:“禀报将军!胡人军队突然大面积集结,现正朝城门奔来!”
“什么?加强防守,调集七百兵力,誓死守卫城门!!”卫将军急忙下令,转身回营拿起佩剑,恭敬地向六王施以一礼后,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临渊!你没事吧!”六王见临渊面色不佳,嘴唇泛白,于是关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渴!殿下,您这儿有水么?”临渊看向六王,表情颇为尴尬。
“有,给!”六王接过身边副将递过来的水壶,转手递给临渊。
临渊接过水壶,吨吨吨的往肚子里灌着,心道,原来六王自己早就留有后招,刚刚自己一时情急差点伤了这守城大将,老阎说的对,看来以后行事真得三思而后行才行。
待临渊喝饱了水后,六王看着临渊道:“军中不比宫内,不可随意走动,安全起见,从现在开始,还要劳烦临渊少侠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旁,可行?”
“行!”临渊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俨然一副小孩子模样,开心的点点头道。
城东城墙之上,临渊随六王站在城墙正中央,俯视着城外乌泱泱一众胡军。
为首的那人举着铜锤,冲城楼上六王叫嚣道:“对面小儿!我军壮兵上万,你若就此言败,交出此城,我们定会饶过你等性命!”说罢肆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六王被这莽汉激得心中起了怒火,紧握双拳,强压怒火,笑道:“痴人说梦!”说罢拿起一旁弓箭,瞄准为首那人便要开弓,虽说城楼距离那人颇远,但这全力一箭却正中那人脚下,可见六王臂力实在惊人,吓得那莽汉一个踉跄差些摔倒。
“今日此箭算是警示!若不就此撤兵,仍有意侵扰,他日此箭定取你项上人头!”六王手握弯弓,气势恢宏,唬的那莽汉半天没敢吱声。
突然那人身后闪现一个黑影,接着嗖嗖几枚暗器直奔城楼正中而来,临渊急忙一把拉回六王,移步上前,以剑柄将飞来的暗器一一挡回,不巧其中一枚折回之后正中敌军为首叫嚣那人胸口,那人瞬间倒地,昏了过去。
对面那黑影看到临渊出手之后,明显一惊,随后不知在一旁说了什么,对面迅速将队伍撤了有数十米,一改先前攻势,形成防御之阵。那莽汉身后的术士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喊道:
“对面的人听着,我们有将士数万,虽说此城易守难攻,但我们有的是办法与你们相耗!若是想好愿意打开城门投降,我们也定不会伤及尔等性命!”
“妄想!”六王厉声斥道。
这边六王带着一众将士死守城门,那边胡人军队守着城外寸步不移,两军对峙就此展开。
————胡人军营主帅军帐中————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人满面髯须,身形魁梧,声如洪钟,一掌拍在文案之上,皱眉思索片刻,道:“你确定是他?”
“看其样貌确是,但”那人歪着脑袋,言辞闪烁。
“但什么?说!”
“但看年龄,又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
“太过年轻了些!”
“年轻?你是不是看错了?只是样貌相仿而已?”
“也有可能,但是那眼中的气势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这点我不会看错!”
“听说少主失踪之前,曾与一女子共同出现在集市之上,还买了一些婴孩常用的东西,会不会会不会是那时少主与那女子已经有了孩子!”
“确有可能!”那髯面壮汉腾的起身,开心的手舞足蹈,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有了孙儿?!”
“要不属下这就派人攻城,将那人绑来给君主仔细瞧瞧?”
“不不!他若真是我的孙儿,可千万不能伤他!攻城之事暂缓,另行他议!”
那髯面壮汉欣喜至极,但想起自己失踪已久的孩儿,心中又无比凄凉。这十几年来,四处派人寻觅,也得到了不少线索,但是这些线索所指,均不是自己所愿看到的结果,不论他是被山匪所害还是失足坠崖,十几年来都没能找到他的骸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无数次尝试着劝说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还有活着的可能,而每每此时都会发自内心的祈求上天,能给孩子一个生还的机会。
“孩子呀,回来吧!为父对你甚是思念啊!”说罢,老泪纵横。
营帐外,角落处,二人耳语。
“不管此人是真是假都不能留,速发密信告知细探,两军开战之前务必除去此人,不可因此人止战,使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是!”
那黑影得了令便疾步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城东城楼之上————
深夜,六王与众人议事,临渊坐在一旁倚在城墙之上,啃着手里的馒头,昏昏欲睡,无奈肚子咕咕的惨鸣提醒着他这馒头还得接着啃。
正在议事的六王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旁的临渊,看他那困的吃不下又饿的睡不着的样子实在可爱,微微一笑,向一旁议事众人道:“这两天劳各位费心,此事暂且如此安排,若有异议,再做商讨!”
“谨听王爷安排,属下告退!”
等众人离去,六王此时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忧心不已:这城外便是胡人大军,飞鸽寄去的书信也不知父王那边有没有收到,各城调集的援军又不知何时才能到来,城中余粮已然不足,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眼神落下时,看到正倚着城墙、啃着馒头、昏昏欲睡的临渊,心道:‘这小子倒是硬气,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守着这里,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从一旁盒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倒出一杯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瞟了一眼临渊,悠悠道:“我这里还有一壶从盛京带来的好酒,有谁可否愿与本王同饮?”
“嗯?酒?”临渊恍惚间听到酒字,又闻到酒香,瞬间来了精神,腾地一下起身,疾步来到六王面前,两眼紧盯着那壶美酒,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当然是我陪您喝!”
大概是这两天饭菜不尽人意,肚子里没有多少饭食的缘故,一壶酒刚去一半这人就有些醉意,六王本意是想让临渊稍稍品些美酒能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连饮六杯,一下子壶中之酒便去了大半还意犹未尽,剩下的半壶酒六王抱在怀里,最终也被临渊趁机夺走,一饮而尽!
六王无奈的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摇了摇头,笑到:“临渊啊临渊,我该说你什么好!”
一壶美酒下肚,刚刚的饥饿感一扫而空,临渊打着饱嗝,面色有些潮红,眼神迷离,脚步不稳,许是酒醉刺激,精神异常亢奋,拿起一旁的剑便要舞一场,算是对六王恩赐美酒的回报。
架不住临渊的热情,六王只得坐在原处静静欣赏,引得不远处的一众士卒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正在守城的那姓卫的将军听说临渊要在城楼上为六王舞剑,便也兴冲冲过去观看,也算是在这段守城时日里苦中作乐了一番。
只见皓月当下,唰的一声利刃出鞘,霎时剑身寒光四起,临渊手持利剑,飞身起舞,时而轻若鸿鹄,时而翩若浮云,剑光之处宛若蛟龙,于城墙之上,不停游走。
随着一声声鼓舞叫好,临渊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之中又连发几个剑招,身形步伐之快,引起一旁观众惊呼,等稳住身形之后,已然立在了六王面前,最终又唰的一声将剑投入剑鞘。虽酒醉,身形不稳,脚步虚浮,但还是憨笑得意的站在那里,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六王的夸赞。
“刚刚那套剑法,是我在山上无聊时自创的,怎么样?”临渊帅气的将剑收回剑鞘,迷离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六王,等着面前之人的夸奖。
“好!身形矫捷、剑法甚妙!”六王见临渊晃晃悠悠,起身便要搀扶,像哄孩子似的轻声说道:“你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没醉!那天在街上我跟老头儿都快把那酒肆的酒喝光了都没醉,你这一壶就想灌醉我?休想!”临渊醉醺醺的倚在六王身上,喃喃道。
六王心道,这傻小子!这酒乃是宫中御制,常人一杯便能酣睡,岂是一般民间作坊随意生产的残酒能比?
“王爷,您把他交给属下吧!”一旁的侍卫见状急忙上前发声道。
“不必了!”六王拒绝了手下的帮助,将临渊手臂搭在肩上,慢慢走下了城楼。
一旁观众见六王亲自送醉酒临渊回房歇息,纷纷知趣的各自休息去了。
“着火了!着火了!”远处霎时火光四起,叫喊声此起彼伏,把刚入梦境的将士们一一拉回现实,纷纷拿起各种盛水工具加入灭火大军。
六王刚扯着酒醉的临渊走到临渊所居住的营帐前,远处便传来嗖嗖几声利刃破空之声,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挡在六王与临渊面前,用剑柄将迎面飞来的暗器打掉,呵斥道:“什么人?出来!”
见迟迟没有回音,显然是营中之人,六王心道,‘这刺客目标很是明确,但到底是冲自己还是临渊,却不得而知。’于是吩咐一旁侍卫,轻声道:“去告知卫将军,军中藏有细作!偷偷盘查,交战之前务必将其揪出!”
“是!”
等那侍卫走后,六王扶着临渊便进了营帐,临渊刚刚坐在榻上,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利刃直冲而来,没等六王反应,临渊起身移步上前,将六王与自己调转方向,以剑柄打掉那飞来的匕首,抽出利剑便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此时六王坐在榻上,手指捏住扇柄想要起身帮忙却感浑身无力,回想起进帐之时有股香甜之味,暗道,不好!应是中了敌人迷香!强撑着想要起身,但却无奈的看着正与黑衣人缠斗的临渊昏了过去。
“殿下!”临渊此时酒醒了大半,看着六王倒下,顿时一阵担忧,面对黑衣人的缠斗一掌拍了出去,此时另一名黑衣人飞身进入营帐,看到那半趴在榻上之人,便举起手中之剑刺了下去。临渊将那名黑衣人一掌击出营帐,急忙收力,闪身奔向昏倒的六王跟前。此时来不及出招,情急之下,临渊伸出手掌一把握住那刺向六王的剑身,剑尖已然没入六王胸膛。临渊气急,甩出手中之剑向那黑衣人面门掷去,等那黑衣人躲闪之时,抬起一脚便将那进攻的黑衣人踢飞,顾不得手心的疼痛,将没入六王胸膛的剑尖拔出,“还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要害!”不知是因醉酒还是其他,说罢便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