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
元玺嘿了声，拍手道：“你说得真对。说实话谁想跟一只妖怪讲道理，若不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手，我们会在这围着你？”
青玉皖训声道：“小玺！”
“我又没有说错。”元玺撇起了嘴。
“等等！”更吹落突然出声，眸子明亮，“我好像知道红狐要杀国君的缘由了！”
红狐：！！！
元玺：“师兄，什么缘由说来听听？”
“这还要从一月前说起。当时我和星如雨接下江城委托书，上面说江城近几日猎户频频遇害。”更吹落道，“来到江城后我特意打听，这些猎户近几年频繁的活动便是上不休山打猎，最喜欢打红狐，还因为打猎过度，导致不休山红狐濒临灭绝，野兔数量急剧上升。”
青玉皖微蹙眉梢，“吹落，说重点。”她大弟子说话总是抓不到重点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
更吹落尽量说得精简，道：“猎人们之所以喜欢打红狐，是因为在含月都城，月京皇宫中流行红狐毛做的围脖。而流行趋势，便是由贵妃带的头，之所以盛行，则是因为国君对贵妃的纵容。”
话已经很明白了，害了红狐全族的猎人皆无一幸存，那身为源头的国君红狐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原来如此。”青玉皖恍然大悟。
说起来红狐毛做的围脖，她曾在御史台牢中见贵妃围过，毛色是那样的鲜艳漂亮，十分衬人的肤色。
被说中了的红狐恼羞成怒道：“你们人类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话落，它的眼眶挂上些晶莹，眸中飞速闪过过往种种。
那是一片茂盛的林子，树木静静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阳光像一捧金色的细沙，从重重叠叠的枝叶间隙里流出，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草地上。
草地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泥土混杂的芳香。各种各样数不清的小花竞相钻出泥土，白的、红的、还有黄的，如繁星闪烁，让林中的大地闪耀出五彩缤纷的活力。
小红狐凑近一朵白花，猛吸一口，然后打了个喷嚏。
接着一只野兔从眼前蹦过，它兴奋地跳过去。
野兔看着也不大，是只小野兔，求生能力还不够，但碰巧它运气这时很好，这只追它的红狐，也是只不大的小红狐。
它俩一个跑不快，一个扑不快，跌跌撞撞地就是初入茅庐的小宝宝。
小红狐追啊追，在跳跃一处灌木丛时，被枝桠绊住脚，摔了个狸啃泥。
痛感扑面而来，小红狐把自己毛茸茸的脸从土里抬出，呸呸地吐了几口泥，成功地把小野兔跟丢了。
它左看看右瞅瞅，灵敏的鼻子抽了抽，最后欢欢喜喜地迈出步子往前。
砰——
几棵交错的大树后传来砍树的声音，鼻子快挨地的小红狐抬起头，红色的毛耳朵机灵地竖起来，还微微抖了几下，随后一蹦一跶地往声源处去了。
它躲在灌木丛中，只是灌木丛也不茂盛，况且它红得跟个小太阳似的，躲着跟没躲没区别。
不过好在小红狐是背着伐木工的，只要伐木工不回头，它就不会被发现。
但是，小红狐天生爱作死，坐在灌木丛里也不肯老实，尾巴一甩一甩地拍打周围的枝桠，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果不其然，伐木工拿着一把大斧头，警惕地回头，和小红狐一眼对上视。
伐木工见它是只小红狐并没有大动作，就吁了口气，还对一旁的伙伴道：“这小红狐长得可真是好看嘞。”
“还真是，像团小火苗。”
两个伐木工接着又看了几眼，然后就转身继续砍他们的树。
这时候的人还没想着用狐狸毛做裘皮围脖什么的，所以红狐碰上人类也不会怎么样，大家都十分和谐，互不打扰地生活着。
不会儿，一棵大树被人砍倒，哗啦啦地惊起一大片鸟。
小红狐眼睛发亮地看着倒下的树，然后蹿出灌木丛，走到最近的树旁，原本想学伐木工砍树的动作，发现自己站立起来爪子不灵活也不锋利，便曲线救国地想到了牙齿。
它露出自己小小尖尖的牙齿，啃了上去，两条前腿也用上了，抱着树又啃又刨，可忙活半天，树木还是没倒，只啃出来个它爪子般大的口子。
它很失落，耳朵耸搭下来，伐木工回头看到它的样子，哈哈大笑地嘲讽道：“你看这畜生学我呢哈哈哈哈……”
“好有灵性，小狐狸，你过来诶，我给你好吃的。”
这人说着就在自己的怀里不知道要掏什么东西，小红狐虽然小，但基本的求生本能在，见此连忙撒腿跑了。
“诶诶诶，怎么就跑了呢，我还准备给分你一点我婆娘给我做的肉夹馍呢。”
小红狐可听不懂人话，回到自己的洞穴后，向它母亲倒苦水，它母亲安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咬不断树。”
小红狐道：“可那个站立走的怪物弄断树了，他的前爪还特别灵活，抓得稳木棍。”
母狐用毛茸茸的尾巴抚了抚它的孩子，道：“那是人类，世界上最强大最聪明的动物。”
小红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爪，小小的肚皮，此时它一向觉得很大可以让它在夜晚很暖和的尾巴也小了。
它抱着尾巴，想着人类长长的身体和那无法想象的力量，闷闷道：“我也想变成他们那样。”
母狐道：“也不是不可以变成他们那样。我们红狐，有资质的也可以修炼人形，上一个成功的祖辈，不但修炼了人形，还在人类中取得很高的地位。”
“真的吗？”小红狐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我可以吗？我也想修成人形！”
“好啊，我家乖崽一定可以的！”
曾经它也想造福人类，也想在人类社会中闯出一片天，但转眼间一百年过去了……
“快看，那有只！”
“好家伙，毛色真不错！”
“小声点，别把它吓跑了。”
红狐回头觑了眼，它身后不远处有三个猎人。
其中一个猎人抽出背后的箭羽，红狐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支正对着它的箭头。
箭在弦上，刹那即到。
眼见就要中招，关键时刻红狐闪开了，它瘸着脚几乎是在跳着跑，三个猎人不肯放弃地跟在后面。
在丛林之中有很多阻碍，对于大型动物来说有诸多不便，但对于体型小一点的动物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可红狐并没有借助这些来使自己逃脱，它执拗地往前跑，路过一个洞也不肯钻进去。
红狐带着三个猎人在山里头兜兜转转，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天暗下来，他们累了也放弃准备回家，它才不再瘸着腿吸引他们注意力，恢复正常奔向山顶一个隐蔽的洞穴里。
平时独来独往的红狐们难得聚在一起，它们都显疲惫之态，不少红狐身上还有伤，不同程度不同地方的伤，这些伤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来自人类各种工具。
红狐在里面找到一只母狐，它带着七八只崽子。
它问道：“它还没回来？”
指的是母狐的伴侣，它为了掩护年轻的红狐逃跑一直没有回来。
母狐摇头。
红狐沉默了，这个时间还未回来，可能是没逃出来。
它安慰道：“再等等吧。”
母狐情绪低落，什么都没说。怀里一只崽子跑出来了，崽子还没有睁眼，楞头往前爬，母狐默默把它叼回怀里。
红狐陪着坐了一会儿，它的母亲过来说：“待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
它已经老了，身上的毛色也没有以往的亮丽鲜艳。
红狐心里酸酸的，问：“我们要离开这吗？”
老母狐道：“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能。”
“那该怎么办？”红狐耸拉下脑袋。
老母狐缄默片刻，才道：“孩子，你妖丹已成，过不了几年就能修有人身成为真真正正的狐妖。”
红狐眼睛亮了亮，认真地点头道：“那时我就可以带你们走了。”
“等不到那时了。”老母狐摇头，“现在外面到处是人类设下的陷阱，我们出去觅食都困难。”
红狐迷茫地看着母亲，随后它母亲说了一句五雷轰顶的话。
“乖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把我的妖丹给你，让你提前修成正果。”
“母亲，这样你会死的。”红狐浑身炸毛，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眼前的红狐已经很年迈了，它有两百多岁，是林子里年纪最大的红狐，但依然没有修成人身，只练出半颗妖丹，不过好在它的孩子很有天赋，距修炼成形只差临门一脚。
“我大限将至，这不亏。”老母狐慈爱地看着它，瞳孔里倒映出它可爱的孩子。
动物的情感没有人类丰富，但远比人类纯净，那不再清透的琥珀眸子下，是最真挚的爱意。
“你修成人形后，不要杀人，带着同族走得远远的，重新生活。”
“母亲……”
红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取出自己的半颗妖丹，再看着母亲把妖丹放在自己身体里，随后失去生命。
从始至终它除了冒眼睛水，什么都不能做。
死之前，老母狐还用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看着它的孩子。
妖丹融合后，体内的妖力大涨，那颗原本小小的妖丹突然剧烈地颤抖着，一股溢满的撕裂感涌来。
红狐痛晕了过去，等它再次醒来，同族已经帮忙把老母狐埋了。
红狐双眼无神，毛茸茸的尾巴圈住自己，脸贴着地，在埋老母狐的土地上趴着，好像重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大大小小的红狐围着它们，红狐浑浑噩噩地趴了一天一夜。
回到现实，红狐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只想为我的母亲和死去的同胞报仇，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