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假装失忆
林漠是被光明唤醒的，半梦半醒之间，想挪一挪自己的胳膊遮光，却又没有任何知觉。
她悚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里。
逐渐增加强度的光线是医疗舱的唤醒程序，无法挪动只是医疗舱的例行固定——为了防止有些截肢患者不适应刚用基因打印出来的身体，打断治疗程序。
c3站在医疗舱边垂眸望着她，银发少年并没有其他表情，圆而钝的眼睛眯起来，遮掩了无限光芒，眼尾有一点点发红。
医疗舱的程序终于进行完毕，透明的舱盖滑开，所有固定装置取消束缚，林漠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觉得身体不太听话，仿佛婴儿一样。
“傻哔了吧。”c3冷冷地开嘲讽。
他话难听，人倒是温柔得仿佛护理机器人，伸臂将林漠打横抱起来，移到旁边的病床上。
林漠用仅存的力量抓住他，少年凝视着她，“不会是失忆了吧？”
恶作剧的念头不知怎么冒出来，林漠根本就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玩就开了口，“你是谁？”
c3的双眸突然亮得骇人，他俯身凑近了问：“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对方瞳仁里的倒影，林漠根本不用演呆傻，心里已经炸了一个核反应堆，硬着头皮继续问：“我是谁？”
c3连脖梗都变成了浅樱色，唇角似有控制不住地颤抖，语气还算柔和，“你是我女儿的亲妈。”
“啊？”林漠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所以，你说我是谁？”
林漠只能摇头——她果然是没有恶作剧天分的，三百年前有限的几次都没什么好下场，何况三百年后。
“傻子。”c3唇角一勾，伸臂托起她的头颈，帮她调了一下枕头，“想起来女儿的亲爸应该怎么称呼了吗？”
林漠除了摇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在来一只赤蝎拿螯钳帮她按摩脚趾头也没眼前这个场面震惊。
“好好想，想出来叫什么，我就给你看咱们小天使的照片。”c3扯过毯子盖好她，语气懒洋洋地听不出喜怒，“医生要求你出来后，还要禁食水八小时，你要不要睡一觉？”
林漠彻底无语，她现在拆穿企图抄便宜的银发少年，会不会被他直接腰斩，然后丢进医疗舱里接着治？
不要吧。
她合上眼睛装死，明显还是能感受到少年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战栗之下别说入睡了，她连保持表情安静都很难。
好在很快就有脚步声进来，听这陌生的声音大概是医生，她检查了医疗舱的相关数据，认为林漠的治疗情况良好，安排护士摘除了她身上七八个贴附式检测芯片。
“可是她醒来后似乎是失忆了呢。”c3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笑意。
医生的声音很甜美，“哦……这很正常，病人这类心理障碍性浅意识昏迷，个体化表现明显，短暂的一过性失忆与长期失忆都有案例报道……大部分在家人的帮助下都会慢慢想起来的，所以……先生，祝您好运。”
林漠心里一百个呸，可是让她回忆昏迷前的事情，她又没什么太大印象。
“睡不着就别睡了，我们聊聊天。”c3在床边坐下来，也不知摸了个什么水果在咔嚓咔嚓啃。
林漠睁开眼睛，“你想聊什么。”
“你是因病失忆，所以……现在还记得多少？”
林漠只想把脑子挖开，她只记得自己与c3到了永恒公司，在接待处参观。
“我是谁……为什么会生病？”
“你叫林漠，今年十八岁，你和我共同申请了一个女儿，现在已经长到两岁多了，想看她的照片吗？”c3啃了一口手中的水果，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终端机。
他给林漠看了一张小公主的近照，小小的婴儿已经显露出来非同寻常的美貌，发色是林漠的黑色，眼型也是与她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偏偏瞳仁又是c3的夏日晴空蓝，脸型综合了两个人的长处，笑起来仿佛有什么神奇魔力，能让人瞬间忘却烦恼。
林漠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
她生长的年代基本没有什么家庭概念，周围人大多数也是都是保育箱出生，战队更像是她的家。
到现在为止她也难以想象这个漂亮的婴儿是她的基因组成，完全没有成为母亲的觉悟。
“我们申请的合同里约定，你不必对这个女儿负责的，所以你如果不想，不用投入太多情绪……就当是邻居家的漂亮宝宝就好了。”
c3把果核丢墙角隐藏的废物处理槽，回来收起了照片，他似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向她微笑着解释，“其实答案就是……女儿的亲爸叫路人甲。”
林漠没想到他这么坦荡，忍不住强撑着坐起来，“路人甲先生，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c3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床头升高，让她倚着说话，他的动作温柔体贴，让林漠想起了两人初见第一面就你死我活的旧事。
疯狂战犯变身温柔奶爸，这世界真离奇。
“申请这个孩子是为了我，对你其实不公平……但是我出生到现在，身边只出现了你……可能在我父亲看来，算是救命稻草吧。”
c3挨着林漠坐下来，表情难得轻松又无奈，似乎下一秒就要说点什么奇怪的话，林漠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房门悄然滑开，门口立着举手准备敲门的王暻，今日穿了严肃拘谨的白色科研人员制服，胸前口袋挂着护目镜，看起来是在试验中途跑过来的。
c3随意打了个招呼，向林漠介绍，“这是王暻，是个坏蛋。”
王暻从这句话就能猜出无数可能性，进来就问林漠，“你失忆了？”
在看到林漠茫然的目光后，王暻立即笑得灿烂又夸张，“没关系，你现在是永恒公司的一员，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c3的目光仿佛通了离子电流随时能把人无声切成两片，王暻顶着压力继续鬼扯，“我已经安排项目组暂停，等你休养好了我们再开始。”
“开始什么？”
林漠不得不搭句词，心里一万头异兽奔涌而过，这位又在演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机甲项目……人类机甲战斗方向，我们一期计划是设计你与四十位机甲大师对战……”王暻滔滔不绝开始演讲，兴致来了甚至用投影放了项目计划书。
这不是他凭空变出来的，原本就是他准备好要给林漠讲但没来得及的内容。现在趁林漠失忆，默认林漠答应了他，这些内容顺理成章讲一遍——也是讲给c3听的。
林漠脑海中有一个一闪即逝的念头，她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只手捞回来那个画面，“等等……是不是有个全息游戏，也是需要和四十位机甲大师对战？”
她问出的内容自己都有点陌生，没有画面，也没有太多印象，只有和“四十位机甲大师对战”的关键词。
王暻与c3表情凝重，王暻甚至还想走近一点追问，“是有一个游戏叫‘永恒战场’，你的成绩还不错，有印象吗？”
林漠发现自己确实失忆了，她明知这个部分自己应该有记忆，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在游戏中挑战过四十位机甲大师吗？”c3小心翼翼地问。
林漠摇了摇头，身上全都是因恐惧而生的冷汗，或者能让我回到那个游戏再看看？"
“你现在身体刚恢复，不适宜进行这种长时间的游戏。”王暻看了c3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现场气氛凝结，林漠抱膝蜷在床头，半晌回过神来见两人也在发呆，“哎喂，你们俩眉来眼去有什么要瞒着我的话出去说啊。”
王暻微笑着摊了摊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课题要做，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挥手告别，出门后笑嘻嘻给c3发了个猫咪举爪说“加油”的表情，然后去找医生问林漠的身体情况了。
c3瞥了一眼终端机上的消息，扯了扯唇角，将毯子给林漠盖好，轻声问：“你还记得多少？”
林漠搜索脑海中的记忆，明确有一些是缺失的部分，她甚至都知道这些部分是近期发生的，但是她一无所知。
“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与四十位机甲大师对战，完成他说的测评，我是不是可以见到什么人？”
c3静默片刻，终于凑近了她，“游戏里面击败四十位大师，可以见到银河帝国军神卫玉衡。现实世界与四十位大师对战，是为了激发你的极限……看项目设计，或者有可能进一步开发你的潜能。”
林漠嗅到他身上熟悉的甜橙香气，一时有些恍惚，忍不住抓住了他的领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眉睫相交，呼吸可闻。
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王暻去而复返，满脸惊诧正想咆哮，看到这个场面立即闭嘴，重又把病房门拉上了。
被屡次打断的c3耐心耗尽，樱色薄唇印在林漠额上，一触即分，仿佛只是留了个印记。
“进来吧。”c3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王暻似乎不敢开门，站在门口问，“有个好消息，林女士的脑域开发度提升了1。”
c3抄起椅子砸向门口，砰的一声巨响，还触动了警报装置，机器人警卫也快速飞进来警戒，场面一时乱糟糟地，没有注意震惊莫名的林漠。
王暻立即喊人来解围，百忙之中扭头向c3解释，“医生还在开会找原因，她原本36的脑域开发度已经是人类罕见了，这次又提升了1，你快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c3快速瞥了林漠一眼，见她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才敢转头凝视着她，等一个答案。
林漠的脑域开发度15岁就达到36，多年没有提升，她已经放弃了，突然又提升1并不能让她欢喜雀跃，毕竟对她来，直观感受的差距并不明显。
相较而言，还是c3突然偷亲那一下比较震撼，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说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