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和离
萧乾殊虽问出这样的话，但他也确实听到过这样的传言。在大理边关，他与钟宴安的兵马驻地只隔一个山头。像这样的趣闻，又是关乎三军统帅，想捂着都难。
这就不难猜了，别说唐绾妤，就连他刚听到这消息时，不还是一样被气的提刀要去杀人，若不是前方战事吃紧，一拖再拖，他不可能只打他几拳就了事。
玉玊抹泪“嗯。”
“玉玊……”唐绾妤的声音。
“玉玊丫头，大娘子醒了。”甄医师道。
玉玊听了立刻伸手抹掉眼泪，跑到榻边，咧嘴笑道：“姑娘你醒了。”
唐绾妤的黑眸扫了一眼内室，有些虚弱道“辛苦甄医师了。”
“哪里的话，往日大娘子对甄家多有照拂，如今还欠着大娘子十贯钱呢，能为你诊病，是我该谢你。”
“客气了。”随后她望向站在后面的萧乾殊“乾殊哥，你也在？”
也对，钟宴安和沈清欢都回来了，萧乾殊自然而然也会回来，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萧乾殊“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唐绾妤轻点了两下头又睡过去。
……
大内，官家正拉着钟宴安说话。
“千苏，此去治水你的功劳最盛，想求些什么啊？只要你说得出，我都能满足你。是金银财宝还是美女佳人呐？寡人听说你跟那沈家姑娘……”
“陛下……”还没等官家说完，钟宴安便打断道：“臣想告假一月……”
“告假？”皇帝有些疑惑，没想到钟宴安会提这样轻轻松松便能满足的要求“是是，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只是一个月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多，与千苏的功劳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啊。”
钟宴安嘴角扯着淡笑，皇帝立刻感觉到一丝算计即将从这小子嘴里吐出来。
“不如再赏你一套宅院……”皇帝是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臣想求一个诰命的身份，这几年委屈她了。”
钟宴安觉得离开京都之时太过草率，她人还在病中，心里一直有所挂念，哪怕人在滑州依旧每两日都要知道唐绾妤的近况。
“你……是不是……太过了……”皇帝眉头紧锁着说。
“谢陛下恩典。”
没等皇帝答应，钟宴安已经先跪下谢恩。
“你呀，就是仗着寡人宠你，就那么心悦于她吗？”
家里都有一位大娘子了，而且容貌迤逦，宛若绝代佳人，还不满足，竟还惦记着那沈家姑娘，求娶也就算了，还要封个诰命？
钟宴安跪过后，站起身，凑到皇帝耳边道：“就是一道旨意，这不比陛下您赏房赏地划算多了。”
“寡人还没老呢，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你这叫一举两得，光要人还不够，你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钟宴安玩世不恭的笑着，那笑容淡漠又得意。
得逞后他刚想拔腿就跑，结果被皇帝搂住道：“今晚寡人高兴，你陪着我，不醉不归。”
钟宴安“……”失策了。
……
夜犹如一张巨大的黑网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起来。
房间里熏着唐绾妤最喜欢的檀香，她慢慢睁开眼，看到玉玊正趴在榻边睡着。
她慢慢坐起身子，看到窗外的月牙正在天边挂着，快到三更天了。
嘴里还一股血腥味刺激着，她想起自己曾吐过一口血，脑子里涌现出白日里的画面，心口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姑娘你醒了。”玉玊从榻边坐起身，揉了揉睡眼。
唐绾妤撑着榻下到地上，对连忙站起来扶着她的玉玊道：“我饿了，想吃八宝素粥……”
玉玊愣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原因，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家姑娘白日还病的那样重，像是命不久矣。
“好，好，我这就去。”
玉玊刚跑出去一步，才想起，萧乾殊和甄医师还在客房里等着唐绾妤苏醒，她慌忙的跑去客房通知他。
萧乾殊问“桑桑醒了？”
不等玉玊开口，单单听到敲门声，萧乾殊便猜出是唐绾妤醒了。
他和甄医师赶到星汉苑里，看到唐绾妤披着衣裳正坐在堂上。
萧乾殊忙道“入秋夜里凉，桑桑你怎么起来了？”
甄医师“萧二郎说的是，大娘子还是先回榻上歇着吧。”
“无妨，我觉得内室里憋闷，想出来透透气。”唐绾妤的声音还是有点虚，不过已经好了很多。
甄医师到身边替唐绾妤诊脉，片刻后，甄医师弯唇道：“通了，大娘子吉人天相，已然没有大碍，只需好生将养即可。”
“多谢甄医师。”唐绾妤。
萧乾殊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瞧着她，脸色的确好了许多。
甄医师“既如此，老身就先回去了。”
唐绾妤“甄医师等等，我同乾殊哥讲几句话。”
萧乾殊也知道唐绾妤的意思，那会有甄医师在，他留在府上也不会传出流言，若他单独留下对唐绾妤的名声不利。这么多年，唐绾妤虽不是寡妇，身上的是非却从没停过。
“好，那我先到马车上等二哥儿……”甄医师留下话后出了门。
此刻，星汉苑内只剩下唐绾妤与萧乾殊两人。
唐绾妤抬眼，桃花杏眼夹着几丝疲惫的看向萧乾殊“乾殊哥，想必我如何晕倒的玉玊都说与你了，我身边没什么可信之人，唯有你与萧祖母。”
萧乾殊轻点一下头，心却是重重的沉着。
“我若想和离，该如何做？”
萧乾殊闻言，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确信的看着唐绾妤，像是说与自己又像是在问唐绾妤“你……你要和离？”
他在地上来回踱着步，背着的双手在身后搓着，像是有什么急切的事，立马就要解决。
唐绾妤点头，漆黑一团的亮眸氤氲着水痕，无比的坚定，眸光比黑夜里的月光还要亮几度。
萧乾殊了解唐绾妤，别看她平时一副温婉柔弱，谁人都能欺负的样子，其实心智坚定异于常人，若非如此，如何能寄人篱下还成长的如此耀眼，遭人嫉妒。
只是她一脱口便是要和离是他没想到的。毕竟当初这门婚事她是应下的，若非对钟宴安有情，她也不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乾殊哥，也许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会变，但你永远都是我的乾殊哥。’
萧乾殊抽回思绪，停下脚步说：“桑桑，你知道和离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唐绾妤点头，“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那些虚名，好在国公夫人的头衔并没让我体会到权势地位的虚荣，和离后也不会觉得有落差。再有就是要搬出这儿……”
萧乾殊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子除了嫁人，依托夫家，生儿育女没有旁的生路的，他说：“是生计，没了钟家，你要如何活下去？”
唐绾妤抿唇不语，她的积蓄并不比钟宴安的俸禄少，甚至还要多上几倍不止。独自撑起一个宅院不成问题。
“乾殊哥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些银钱。”唐绾妤看着地面，心里已经在想如何一人过往后的日子，就算算不得幸福，至少心里是平静的。
这几年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体会过，也等过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日子总要往后过，若总是一直回头看，那便是自己堵了自己的生路。何况她还有父亲和兄长要等，要护……
萧乾殊面露忧容“你是指祖母给你置办的嫁妆？那本也没多少银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在这偌大的京都生存下去？”
他一一为唐绾妤分析着利弊，心里最底层的希望是她对自己能松口，哪怕是假的，虚的他也愿意。可他偏偏有理智的知道唐绾妤不是这样的人，若非真心喜欢，她是不可能做假来拖累旁人，何况还是她一直敬重的哥哥。
唐绾妤坚定道：“这天下总有能容纳女子的一席之地，并非只有这深深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