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香
楚衍问：“怎么说？”
“我兄长是父亲从江南带回来的，幼年跟他母亲过得很苦……”
“五公主，您准备好了吗？”
姜一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傅菁正在说的话。
傅菁像是想起什么，立马换了一副神色，冲她眨眨眼：“衍衍，关于兄长的母亲，你不用问我，以后有机会，你自会知道。”
楚衍目露玩味。看来这傅家的秘密比她还多。
虽然有些好奇傅云执的母亲，却也没到非要知道不可的程度，所以楚衍没再纠结。
楚衍的楚云宫，除了四公主楚芸闲来没事喜欢找她挑事，基本无人问津。而楚芸这段时间都在被关禁闭，没空来找她。
回到宫里，侍女小红可怜巴巴地上前拉住楚衍的手：“殿下，您这半个月都跟傅大人去哪了？问疏香姐姐，她也不告诉我，只说你没事，奴婢担心坏了。”
楚衍看了一眼旁边的疏香，见她对自己露出了笑容。她话不多，平时都很安静。
一旁的春晓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觉得这个疏香不是简单的宫女，而楚衍似乎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么怯弱。
她胆子小，被疏香一恐吓，老实了不少，也不敢多打听什么。
“我没事。”楚衍笑着看着担心的小红。
小红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犹豫。
楚衍斜了她一眼。不由有些好笑：“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小红小心翼翼道：“奴婢曾听过一些传闻。”
楚衍抿了一口热茶：“哦？什么传闻？”
“奴婢曾听闻傅大人一家其实不是被贼人所害，是傅大人亲手屠的。傅大人登上相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屠戮傅家满门，他爹更是被他挫骨扬灰。”
“虽然奴婢不知道此事真假，但传言不可能空穴来风。经过我的观察，傅大人心机深沉，深不可测，殿下近日又与傅大人走得这么近，奴婢怕他对小姐不利。”
小红的言辞非常恳切，眼里的担忧也是真的。
楚衍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她直觉挺准的，心思敏锐。在朝中几乎所有人都被傅云执蒙蔽的时候，她竟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她身边就有安插的奸细，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主子的坏话，这样真的好吗？
楚衍瞥了一眼疏香，见她面不改色，稳如泰山，似乎没在意这些话。
楚衍勾了勾唇：“好了，我有分寸。”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傅云执的恶？她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本质上，她跟傅云执是一类人。
小红没再多说，欢欢喜喜地伺候自家殿下。
吃饱喝足，又被伺候地舒服。楚衍躺在床上询问有没有人来找她。
小红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一提这个，小红就来了精神。
“殿下，您不知道，最近宫里莫名死了一些宫女太监，还都是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您说巧不巧？”
楚衍挑眉。有人暗地里帮她清理门户？
至于是谁，不用多说。这宫里还有谁跟她相熟？
她眉眼微弯，乐见其成。
“真是大快人心。”小红激动地感慨。
这些年她们没少欺负自家主子！一个个捧高踩低，嘴脸恶毒！她早就烦死她们了！
“你还知道什么？”
楚衍觉得小红简直是个小灵通，什么消息都知道，也不知道在哪打听的。
“殿下这么一问，倒还真有一件事，听说顾小将军最近班师回国了。”
楚衍讶异：“这么快？”顾小将军可是她的熟人，想不认识都难。
“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老夫人想儿子，顾老将军送小将军回来跟家人团聚。”
楚衍心里补充一句：顺便也能让女帝吃一吃定心丸。
顾家儿郎一个比一个英勇。顾老将军尚且老当益壮，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先是大儿子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小儿子近年来也势不可挡，屡次立功。一个将门出了三个人物。
可怕的是顾家是用战功累积的威名与声望，顾老将军的弟弟又与女帝育有大皇子和二公主，可以说是皇亲国戚。
帝王就算信任他们，也不敢任由他们在西北扎根而无动于衷。
估计这次回国，女帝不会轻易放这个顾小将军回去了。
历来功高震主的将军都没有好下场。好在女帝还是比较信任顾家的，上一世到死也没有难为过顾家，这已经很难得了。
要不是军队势力镇守在西北鞭长莫及，傅云执不一定能那么容易谋逆成功。
傅云执显然利用了这一点。等顾老将军赶回来，事情已成定局，公主皇子斗的你死我活，到头来，整个皇室就只剩楚衍一个公主了。而楚衍本来就是女帝的女儿，继位也无可厚非。
顾家忠的是国，不是君，没有非要让自己亲人当皇帝的野心。
如果用史书来描述傅云执，可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佞臣了。可笑的是一直到谋逆前夕，所有人都还觉得傅云执是个忠臣。
……
原本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惬意，楚衍打发了侍女，一个人躺在软榻上小憩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她的宫殿。
“姑娘，借你殿里躲一下。”
身穿黑色华服的男人快速走了进来。桃花眼，手拿一把折扇，看上去像个风流的纨绔公子。
楚衍却认识他，眼前这人是年少成名，近日崭露头角的少年将军—顾时桉。也就是小红口中近日班师回朝顾小将军。
都以为将军应该魁梧挺拔，其实不然，顾时桉的长相和身材却不是魁梧大汉那般粗犷，反而像个文臣，或者是个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他胸无多少墨水，平日里又总爱装装文人，附庸风雅。
楚衍知道，他手中这把折扇看似是文人的风雅，实则是利器，削铁如泥。顾时桉此人看起来玩世不恭，内里却不然。
楚衍没想到这一世她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顾时桉这人上一世是她的后宫之一，可能是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见多了战场，恣意妄为惯了。
楚衍看到他就想起上一世自己折了他的翼，把他困在后宫争风吃醋。这人沉着脸逼她宣他侍寝，说是要履行皇夫职责，差点害她晚节不保！想她英明神武的形象差点毁于一旦，这简直是她的黑历史！
楚衍不想这么快让人注意她，更不想跟他有交集。
她一下子从软榻上下来，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眼里带着敌意，惊慌失措道：“你是什么人？”
顾时桉挑眉，这姑娘胆子这么小？别说，长得还蛮好看的。
一时来了兴味，故意露出森寒的表情：“小妹妹，我当然是来采你的采花贼咯？”
“啪！”俊脸被打了一巴掌。直接把顾时桉打懵逼了。
“放肆！大胆登徒子，竟敢来本宫宫里作乱！”小姑娘看上去气势汹汹的，眼里却满是惧怕，看起来只是色厉内荏。
顾时桉眼里有些不可思议，脸瞬间沉了下来，眸光幽冷骇人，声音带了怒气：“你不知道男人的脸不能打吗？”
他很生气，但他生平不打女人。
这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估计也不经打……
果然，他还没动手，她就咳嗽起来，咳的很厉害，眼角很快就沁出了泪。
这小姑娘看起来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太好。
一看她那害怕怯懦的表情，可怜巴巴的，顾时桉火气一下子消了。明明被打的是他，顾时桉却莫名升起了一股歉疚，有一种把人惹哭的罪恶感。
“好了，别怕，不骗你了，我不是采花贼，顾家听过没？”
小姑娘怯怯点头。
“那就对了，我叫顾时桉，顾家的。”
楚衍心里狂笑，她知道顾时桉就吃这一套，他最怕女人哭了。
她就是故意的，小小报复一下他上一世的嚣张桀骜。看他吃瘪，让他有气撒不出。
楚衍一点也不想跟上一世的皇夫扯上关系，特别是这个上赶着要履行职责的皇夫！
“我不信你，你这登徒子滚出去！”楚衍说完就把顾时桉往外推。她演的很开心。
顾时桉想，这病美人力气还怪大的。
看着气势汹汹带着一堆宫人走过来的四公主楚芸，顾时桉眉心一跳，他无奈地换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喂，你看到顾哥哥了的吗？”楚芸让宫人推开门，趾高气昂地看着屋内的楚衍。
楚衍眉梢一挑，这楚芸前不久才被罚禁闭一个月，刚出来又来惹她，真是不长记性。
她知道顾时桉没走，就躲在这附近，故意道：“顾哥哥是谁？我不认识。”
“撒谎！我看到他往你这里的方向来了！”
楚衍有些想笑。她当顾时桉在躲谁呢，原来是四公主这个瘟神。虽然不想让顾时桉好过，她更不想让楚芸好过。
她迷茫地看着楚芸：“没见过啊。”
没脑子的人不足为惧，她随便耍她耍的团团转。
楚芸这时候竟然长了几分脑子，明显不信：“分明就是在你这里！楚衍，你要是不说出来，我要你好看！”
楚衍慢悠悠地开口：“四姐怎么要我好看呢？”摆明了是不打算说。
楚芸眼里闪过一抹恶毒，对宫人使了一个眼色。
宫人小心提醒：“公主，贵君让您这段时间不要招惹任何人。”
楚芸的父亲是沈贵君，目前是后宫之首，管理后宫事务。沈贵君的兄长是当今右相，虽然目前被傅云执压了一头，到底是树大根深。
楚芸面露犹豫。
楚衍故意激她：“四姐站着干瞪什么眼？倒是说说怎么要我好看？”
楚芸果然被激怒了。
“都愣着干嘛？都不听我的话了吗？教训她有什么关系！不算惹事！她不过是不受宠的贱人罢了！”
宫人被这么一呵，不敢再犹豫，几个宫女撸起袖子就打算教训楚衍。
楚衍惊慌道：“你们要干什么？”手里悄悄握了几颗弹珠，轻轻一弹，精准到了宫人的脚下。
宫人原本气势汹汹，还没走到她面前，就莫名其妙摔得七荤八素。
这地上怎么会有弹珠？！明明刚刚没有的啊！
一伙人心生疑痘，连见鬼都猜测了，唯独没有猜测是楚衍干的。实在是以前楚衍给他们的印象太柔弱了。
楚芸气愤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宫人站起来打算再围上去。楚芸一把推开她们，打算亲自教训。
楚衍在她抓上来的时候，突然摔倒在地，眼尾泛起潮红，仿佛要从要哭出来，无辜道：“四姐，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你还要这般欺辱我？”
楚芸惊愕地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沉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你在干什么？”
楚芸回头，面上一喜：“顾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顾时桉看也不看她，上前将楚衍扶了起来。
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楚衍垂眸，我见犹怜地摇了摇头。
“这下你相信我不是登徒子了吧？”
“顾哥哥！”楚芸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顾时桉眼中尽是冷漠，还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四公主，我原当你只是耍小性子，便任由你无理取闹，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嚣张跋扈！我对你太失望了！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楚衍暗地里眉梢一挑。这厮也演起来了？
楚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跺了跺脚。
“我什么也没干！是她自己倒下的！”
顾时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起来很冷：“我都看见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楚衍此时低低说了一句：“是我自己摔倒的，四姐没有推我。”
顾时桉摆了摆手：“你不用帮她说话，她霸道惯了，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
“你这贱人！怎么能信口雌黄！”
楚衍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些怯弱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畏惧楚芸：“有吗？我说不是你推倒的呀。”可是人家不信啊。
好戏，刚刚开始。
楚衍没忘记眼前这个人从小就又蠢又坏，欺辱了她近十年。她怎么能不报复回来呢。
楚芸这人嚣张跋扈欺负人，直得很，不会装柔示弱。
她的恶，是明着恶，不足为惧。对付这种蠢人，楚衍连手都懒得动，免得沾一身腥。
不过，楚芸的父亲倒是城府很深，像阴暗的毒蛇。也不知怎么生出了这一个没有任何城府的女儿，性子倒是随了父亲的恶毒。
哦，这楚芸是她母皇生的。
楚芸一噎，不得方法，只能干着急：“顾哥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觉得你有信服力吗？”顾时桉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