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吃
甜品吃到饱的感觉我希望来生不要体验第二次，因为那实在是甜得让人心里发腻，吃到最后嘴里像有一层浅浅的糖膜，牙齿似乎都在颤抖，好像在吃非常酸的东西。但要我现在吃一整只柠檬，这种平日里作为折磨人的行为，几乎不可能出自自愿，现在看来反倒是变成了一种救赎。因为酸味和甜味最好综合一下，用酸味掩盖住甜味，有种清爽的感觉，最好是酸到发苦的那种，我总算知道酸甜苦辣为什么非要带个“苦”字了。
夏冷叶递给我的咖啡放在一边，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喝。它可是加了五块方糖的咖啡，现在让我喝这种东西，真的像在喝毒药一样。而嘴里说非常喜欢吃甜品，然而早就吃饱饱，然后又点了不少蛋糕因而导致我对甜品产生恐惧的夏冷叶此时坐在我的对面，正盯着我和我旁边的这杯咖啡。
如果不以我喝下这杯咖啡作为收场的话，今天的请客环节似乎就要烂尾，因为好孩子是不能浪费粮食的——尽管它是咖啡豆泡成的白开水啦。夏冷叶的眼神好像也在督促我，我尽量回避她投过来的视线，然而根本回避不了，不管我是低着头还是仰起头，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视线一直都在我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难道夏冷叶真的希望我喝掉这杯咖啡？那会死人的吧？上厕所糖里面没有一滴水。好，那就喝吧，就当做是在喝中药吧！噫，果然还是不行，中药也没这么恐怖，我想念你啊中药，就把这一杯咖啡变成中药吧！
我幻想自己是一个英勇就义的英雄，没有一丝犹豫地端起了咖啡，然后关闭自己的鼻腔，以免闻到挥发出来的糖浆的气味，“咕咚～”“咕咚～”，我听着咖啡争先恐后流过嗓子的声音，嘴里的感觉是——
嗯？嗯？居然没有呕吐的感觉，胃也没有发痛。咖啡没有想象中的甜，并且由于之前吃的甜品太多，这种程度的甜味反而是小菜一碟。才这种程度而已，比什么奶油、巧克力酱、果酱，还有万恶的糖粉要好多了，甚至有种在喝稍微甜一点的矿泉水的感觉，冲淡了嘴里的甜味，唯一的差别在于它还有着些许温度。
我豪迈地一饮而尽，“咚”地放下了杯子，接着炫耀般地仰起鼻尖，直接对上了夏冷叶的视线。
“也不甜啊。”
夏冷叶没有接受我的挑衅，而是撑起了头部，就那么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有些发毛。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对她的话感到疑惑，瞧着她的脸庞过了一会儿，而后终于意识到了她话中的含义，视线往下方看去，落在咖啡杯的杯口之上，牢牢握住的咖啡杯开始轻微地颤抖。
“呃”
“间接接吻。”
夏冷叶没有避讳说出这四个字，这很符合她的气质。我呢，正正相反，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没有让这种不自在表现在明面上，而是反问夏冷叶。
“你算计我？”
“不，我也是刚刚注意。”
夏冷叶像最初一样紧盯着我的眼睛，她的视线并没有游离。我回报以一个不友好的目光。
“谁信啊。”
她抬起自己那边的咖啡杯，将杯口朝向我，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囔，我也喝光了。”
“所以说你不小心喝了我的咖啡，跟我来了个间接接吻，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尴尬，所以故意没提醒我？”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夏冷叶没有做出辩驳，而是顺从了我。我只知道从很久之前她就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那时候她杯子里的咖啡就已经全都喝光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凉拌。”夏冷叶说。
那就凉拌吧，既定的事实已经改变不了，只能够向前看。可是过后想想，间接接吻这种事情真是有够羞耻的。不知道夏冷叶她自己介不介意，不过既然她提出来了，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相较而言地，今天的她十分温柔，如果按照平时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用语言的艺术羞辱我。是因为餐厅里的那件事吗？我自动地往这方面想。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翻篇，但实际上却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我们之间的氛围一直很微妙，也是因为在闭口不谈那件事——那件对我们来说倒霉的要死的事情。要是那时候楼下没有那几个醉汉该有多好。我不知道夏冷叶有没有这么想过。
这对于夏冷叶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尽管她勇敢地反抗了，让事情好歹有了个好的结果，可是没有发生过不是更好吗？这件事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也说不定。那个男的摸了她的哪里？要紧吗？我对此一无所知，光是想到就觉得恶心了。夏冷叶也没有告诉我，她一定觉得很可耻。
那个傲娇的、面无表情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夏冷叶被人轻易地玷污，我终于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了。真的是，早知道就扇那男的几个巴掌了，不，最好把那几个男的全都扇一顿。要是警察来得没有那么快的话，我会跟他们打架的吧？最后我和那几个人通通进局子。那样也不行，因为会留下夏冷叶一个人，要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很无助的吧。所以我要握住她的手，牢牢地握住，告诉她我就在这里。
啊，这般想着，我又越想越生气了。莫不是真的如夏冷叶所说的那样，我的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在面对她的时候，我的情绪确实很不稳定，但不能够以偏概全，就这样粗俗地评判我这个人吧？
“那你呢？你介不介意？”
我调整好心态，找些话来讲，夏冷叶低头摩挲着咖啡杯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
她抬起头对我这么说。
“是喔。”
桌上还有一份巧克力蛋糕，但我实在吃不下了。但夏冷叶已经歇了好久没吃东西，我觉得她可能有胃口。
“把这个吃了吧。”我指着巧克力蛋糕。
“没胃口。”
“你不是喜欢吃甜品吗？”
“但我的胃部很小。”
“你是吃腻了吧？”
“不对，我是怕我的头脑会因此变笨。”
因为我吃腻了，所以夏冷叶也吃腻了。我十分没情商地指出真相，结果被她巧妙地化解，顺便还diss了一下我的智商。糖吃多了脑子真的会变笨，但那是并不是直接关系。我就不在这方面反驳她了，毕竟这类事情我早已习惯，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抵御一切攻击。
“这些都是你拿的耶。”
“我怕吉司辰吃不饱，所以多拿了一点。”
“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要我说谢谢吗？”
“这是我对残障人士无私的爱，所以不需要廉价的感谢。”
“搞得我真的会谢谢你一样！你也有点自知之明吧！”
这家伙居然把折磨说成是爱。过分的爱是一种折磨，是这样吗？就像有时候我们接受不了爸爸妈妈的爱意一样。
“快吃吧吉司辰，反正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粪便。”
“你一个女生能不能文明点，还有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加油喔。吃掉了有奖励。”
“什么样的奖励。”
“口头奖励。”
“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口头奖励只对小孩子有作用，害我白白激动了一场。
“那我们一人一半？”
我看着恶魔般、闪着黑色亮光的巧克力蛋糕，提出这个建议。要我一个人吃掉的话，那是在强人所难，也不能浪费食物。
“不行，我不喜欢折中方案。”
“你是中国人吗？”
“语文成绩很差的人才不是中国人。”
深知说不过夏冷叶，我选择采用其他方法。
“那石头剪刀布？这样公平吧？”
遇到意见不合的情况，石头剪刀布和抛硬币是最好的方式，两者都是纯靠运气的游戏。
“不公平，因为赌局本就不成立。”
“你是怕了吧？”
我挑了下眉，对她使用激将法，结果非常有用。
“和你比试比试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最终的结局都一样。”她果然答应了，用“拿你没办法”的态度对待我，好像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但明显突然之间充满了干劲。
“事先说好，我只出布”说着我五指张开，在空中挥了挥。
却被夏冷叶明显的叹气声无情地打断。
“小孩子吗？模仿动漫里的人物。”
“你居然看过xx人生？”
在刻板印象里，像夏冷叶这样的学霸一般都不看动漫，也不打游戏。因为在可以利用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念书。所以我感到很惊讶。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难以相信。”
“我不是书呆子，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夏冷叶的言语中透露着不满，这是很少见的现象。说是不满，其实也只是语调又冷了几分，但那十分明显。
你不是“完美地女人吗”，虽然我现在很想这么吐槽，但还是憋住了。
“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话那我岂不是连人类都算不上了？”
“我本来就不是人类是吧？”在夏冷叶开口之前，我学会了抢答。
“就来普通的石头剪刀布吧。三局两胜。”
“行，可不要反悔喔。”
我们便在甜品店里进行了石头剪刀布，这种少见的画面，如果收藏家小姐在的话，又要拍照片了吧。
结局是我输了，直接二连败。猜拳里有一种说法，男性一般第一局都会出拳头，我怕夏冷叶也知道这种说法，所以故意出了剪刀，结果还是输了。早知道调整为五局三胜了，那样还有胜利的可能性。
夏冷叶在人生当中应该没有“败”过吧，在家境上胜利，在外貌上胜利，在考试中胜利，就像天生为了胜利而来。完败的我不甘心地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吃吧。”夏冷叶没有给我缓冲的机会，督促我赶快吃掉。
然而最后我以“事先没有说好赢的人吃还是输的人吃”这种小孩子的方式进行耍赖，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小学时期，在耍赖时我突然怀念起了那段时光。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大人们不会再露出无奈地微笑，然后说着“好吧好吧”纵容我的耍赖，只会觉得我很幼稚。
但夏冷叶却意外地同意下来。
她闭起眼睛对我说道：“好吧，这是我的一个失误。”
事先没有弄清楚规则就答应下来赌局的人也有一定责任，就像签合同没有弄清楚条目最后被人宰了一样，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看来夏冷叶深知这个道理，却使耍赖的我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但为了不吃蛋糕，这种负罪感不算什么。
“还是一人一半吧。”我再次提议。
就这样，我用刀将蛋糕一分为二，将一份递给了夏冷叶。直到现在依旧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等到蛋糕喂到了嘴边，胃部开始翻涌，想要打嗝。而对面的夏冷叶接过蛋糕后没有做心理准备，就开始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吃着。难道说她真的没有吃腻？我的好胜心在此时像夏季雨后的池塘向上暴涨，不想落在夏冷叶后头。
“我是故意的。”吃完后，夏冷叶对我说。
“你是故意的？”我将她的话重复一遍，以示自己的疑惑。
“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怜，所以想要帮帮你。”
夏冷叶说出这番言论，说实话我是相信的，因为聪明的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规则上有漏洞，我想结局会变成一人两半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尽管很饱，但我的肚皮没有像气球一样涨起来，或许是因为没有橡胶属性。这时候到烈日下走路是不妙的选择，所以我和夏冷叶决定在这里坐会儿。在放假时间被打扰，夏冷叶看来却并不着急着回家，她的同理心令我很感激。
在店里等待的时候，夏冷叶没有玩手机，而是低垂着眼帘看着桌面发呆，或者是在想东西，手上没有捧着书籍的她也许就是这样。我很想找一些共同话题，使现在的场面不那么无聊些，但怎么都找不到，我和她其实也没有多少话要讲。倒是可以继续探讨xx人生的话题，但想想还是不怎么好。
我的视线不能够一直盯着夏冷叶，只能拿出手机假装在看。泉春给我发了几条消息。像什么“成功了没”“你们在干嘛”之类的，我简单回了几句。
不知道夏冷叶还记不记得泉春，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我决定问一问，也是作为新的话题。
“你还记得一个叫做泉春的女孩吗？”
“什么？”
“在你初中的时候，有篮球队比赛，记得吗？”
“哦，不记得。”
得到冷淡的回应，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