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积了大德
“吃了几张？”
“五张！你呢？”
“猪！——呵呵，我吃了六张。”
“以后，莫非能天天这么吃？”
一干窃窃私语的青壮忽然同时住了口，面面相觑半响，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热切。
“牛老叔，你不是说，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过服劳役官家还管饭吗？——眼下这是怎么说？”
牛老叔闷头吃的正欢，闻言头也不抬，闷声闷气道:“官家的饭那么好吃？根据我几十年的经验，让咱们吃的这么好，还不定怎么折腾咱们呢！”
一干青壮面色又是一滞，旋即一名青年嗤笑道:“吃了这恁美的一顿饱饭，就是马上杀头也不冤屈了，更遑论是出苦力干活。”
“说的是！”一干青壮神色一松，对于出苦力他们可是不怕，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实则官家真不让他们出苦力，他们才心里敲鼓呢。
况且，刚才他们从工地旁经过，看到了工地就是寻常一样的盖房子、修道路而已，也没有见有要人命的出格重活计。
“牛老叔，既然知道官家要玩命折腾咱，你怎么还吃的这么撒野？”有青年故意问。
“我傻啊！刚才张家的小五不是说了，吃这么一顿饱饭，杀头也不亏了，只要不杀头，怎么算都是赚，——我傻啊不吃！”
一干青壮一听，轰然大笑。
飞快吃完了四张大饼，将肉汤喝的点滴不剩，又用大饼擦的干干净净，放回碗筷，王大石走到王幸身旁。
一直负手远远站立、耐心等待他们的王幸，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王大石忙招呼青壮，紧紧跟上。
“以后你就是大王湾这几百青壮的工头，不用上工，主要任务就是督促他们按照要求盖好房舍。寻常青壮，每人一天十个大钱；工头，每天三十个大钱。”
“不仅管饭，还、还真给钱？俺闺女说的都是真的？”王大石“吃吃”的道。
紧紧簇拥在两人周围的一干大王湾的青壮，闻言也陡然瞪圆了眼，死死盯紧了王幸，眼神中写满了“吃人”。
“自然是真的，所有这些，都是镇长老爷的恩典。你身为村长，以前也是服了多年的劳役，以往那里有这么丰厚的条件，所以说，你们有福啊，估计是上辈子积了大德，遇上了这么一位大老爷。”王幸回身拍了拍王大石村长的肩头，一脸笑眯眯的道。
“是有福、有福，是积了德、积了德……”王大石笑得合不拢嘴，用力点头，连连应诺。
“你们一个个，都背着大包袱作甚？——怎么还有一股馊味儿？”王幸忽然抽了抽鼻子，看见王大石身后的包袱，忍不住道。
“这、这是我们来之前，让家里婆娘给蒸的干粮，天热，闷在里面两天，不免有点儿味儿了。”王大石干笑着道。
这都是以前服劳役的题中应有之意，王幸也是司空见惯，也不见怪，粗暴的捞过王大石身后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果真包了满当当十几个大馒头，——说是馒头，却是用麸皮混着麦糠蒸成的，又黑又粗，吃在嘴里毫无麦香味儿不说，至少还要拉嗓子。
“这些馒头是人吃的？林子里还有一座猪场，扔那儿喂猪去吧。”王幸将包裹丢给了王大石。
“喂、喂猪？——这儿还有猪场？”
毕竟是家里婆娘辛辛苦苦蒸的、好端端的馒头，送去喂猪自然是舍不得，王大石等就想着存下来，服完劳役，带回家去继续吃。
早知道就应该听女儿的话，不带干粮来。万一坏了，却不是糟蹋了？王大石心疼又懊丧。
“你们喝的肉汤从哪儿来的？咱们一次要买来百来头猪，养在猪场，每天都要杀掉十几头的。”王幸随口道。
王大石与一干青壮，再次“哦”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用大饼、肉汤粗暴的征服这些乡巴佬，感受到他们震惊、羡慕、憧憬、尊敬的眼神，无疑让王幸很是享受。虽然这一幕这几天已发生了不知道多少遍，依然让他乐在其中，不愿自拔。
“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一片的房舍盖好。”来到了工地的一角，王幸随口吩咐王大石道。
王大石见旁边已经有房舍盖好，一水儿的三间一栋，青石为基，青砖砌墙，青瓦覆顶，檩条是小腿粗的梧桐，主梁是大腿粗的槐木，用料堪称扎实。特别房前还有一方小院，用于居住一户人家，简直别提是多美了。
“这些小院建造了恁是多，却给谁住？”那位牛老叔忍不住开口道。
“给镇子上的那些平头百姓，——他们搬来住这些新盖的房子，镇子上的那些老屋，归镇衙门所有。”
牛老叔以前也来过镇上，想到镇上那些低矮破烂、乌漆麻黑，也就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一栋栋老宅子，再看看眼前这一栋栋宽敞亮堂的殷实小独宅，脱口叫道：“凭什么啊？”
一时间吃到肚里的烙饼、肉汤都没有那么美味了。
王大石怒瞪了他一眼，刚要打个圆场，那想到王幸叹了口气，道：“凭人家命好呗！不仅上辈子积了大德，祖上显然也烧了高香。——镇长大人对这些屁民，好的也太过分了。”
牛老叔尴尬的笑了，——他也是屁民的一份子。
“你们总共多少人？报给我，以后每天吃饭、领取工钱，就按照这些人数来。”
王大石一脸憨笑，道：“大老爷，我们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近百人，要晚两天才能到，——总共要四百几十人吧。”
王幸扫了王大石一眼，道：“行吧，后面给我个确切人数。”分派完后，在王大石一干人的连声恭维、道谢声中，负手悠悠然走了。
“叔，咱们村就来了咱们三百多人，那里还有一百多人来？”张家的小五凑过来，疑惑的对王大石道。
对他，王大石可是不客气了，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张口骂道：“你猪脑子啊！你吃饱了肚子，赚了钱，不知道让你爹也来吃两天饱饭、赚点儿钱？用你狗眼看看，这工地上，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多了去了，你爹与他们一比，却不正是壮年好时候？他们能来，你爹怎么就不行了？”
张家小五恍然，摸着脑袋，“嘿嘿嘿”笑了起来。
“就你了，赶紧滚回村，将留在村里像你爹那样的老家伙，都召集起来弄来工地，——赶紧去！”王大石一瞪眼，那张家小五一缩脖子，抱着脑袋一溜烟儿窜了。
“肉汤也喝了，烙饼也吃了，晚上下工还有工钱拿，爷们们，镇长大老爷这么待咱们，咱们怎么也要显显咱们的手段，别让人说是忘恩负义的小人。——都给我拿出晚上弄婆娘的劲头儿来，将手艺都亮出来，别丢了咱们的大王湾的脸。”王大石吼道。
一干青壮挥舞双臂，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