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 章 诡计
“妈，听说却双还没认罪？”只有母女两人在家，赵英男说话也就毫无遮掩。
“没认就没认，急什么！”赵母正好兴致欣赏着收藏的翡翠，眼皮子都懒得抬，不紧不慢抢白女儿，“从小我就教你，凡事要沉住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怎么就一点儿不开窍呢！”
在外自信张扬的赵英男，最怕自己妈沉下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赵母见状，更加恨铁不成钢，忍不住骂：“别整天光哭丧个脸，没人爱吃你这套！”说罢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翡翠归位，不悦地合上柜门。
走去外间客厅，才继续教训赵英男：“有闲心在家胡思乱想，不如多去医院看看你弟弟，也好让你姑奶奶知道你仁义！”
赵英男显然没明白她妈的用意，还是心不在焉的：“他又没什么大毛病，医生说就是轻微骨折，躺几天就好了……诶，妈！你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赵英杰了？”
赵母嫌恶地翻个白眼：“我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我问你，在你姑奶奶眼里，你和那个野种谁更讨她喜欢？”
赵英男变得义愤难平，咬着唇答：“当然是赵英杰了……”
“那不就结了！既然你姑奶奶喜欢他，那你这做姐姐的就算装也要装出关心他的样子，领不领情在他，做不做在你，知道吗？得让老太太明白，你心里一直尊敬她，急她所急忧她所忧，这是第一步！”
“可……”
“可什么？”赵母直接打断她，嘲讽道，“担心以后赵英杰更不把你放眼里对吧？你那猪脑子一思考，上帝都发笑！按我说的去做，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赵英男只能木然应允，赵母看在眼里，起初不屑，沉吟一霎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你觉得我让人唆使赵英杰去打架，是单纯为了给你除掉情敌？”
却双的底细，赵母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她若是个清高自矜的性格，可能还不那么容易入套，可谁让她天生好打抱不平管闲事呢！
巧的是，在网上和却双骂战最激烈的那帮人，都是唯赵英杰马首是瞻的狐朋狗友，这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除了炫富就是显摆特权，到哪儿都人厌狗嫌，偏偏又很少有人收拾得了他们。赵英杰在酒吧里与人冲突折了对方半条命，他的马仔也会因看别人发表爱国言论而觉刺眼，就去线下伏击。
那索性一箭双雕。
不露痕迹地示意旁人刺激赵英杰，使其和却双网上约架，以赵英杰鲁莽蠢钝的暴躁性格，不决出胜负是不会罢休的。果不其然，在却双那种老江湖面前，赵英杰败得惨不忍睹。
赵母已经想象了无数次，当视侄孙如珍宝的老太太知道真相后，脸上会是怎样的惊愕与失望。老太太既然做出了让外面野女人生儿子，然后抱回赵家养的决定，让她这原配沦为笑柄多年，那她也得让老太太明白，被寄予厚望的赵英杰是如何的烂泥扶不上墙。装了这些年的贤良淑德，心里一口恶气总算出了！
“妈？看着母亲晦暗不明的脸，赵英男还是云里雾里。
赵母回神，理了理思绪，又侃侃而谈：“你姑奶奶是拎得清的人，不管多偏心，她现在应该也清楚那野种几斤几两了！指望着赵英杰光耀门楣本来就是痴人说梦，他只配低娶，但你可以高嫁。”
赵英男如梦初醒：“妈，那我……是不是应该多去陪陪姑奶奶，和她说说话？”
“急什么，做这么明显，生怕老太太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我告诉你，机会就这一次，别成天自作聪明，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最近想个办法，先去见褚春申一面，告诉他你可以说服家里出份谅解书，帮他把却双弄出来！”
“啊？”赵英男腾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妈，我没听错吧？难道不是趁其病要其命，赶紧催检察院公诉让却双判刑吗？我就不信褚春申还真能等她坐牢出来！”
在母亲冷眼打量下，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声如蚊呐：“还把她弄出来，我们这不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给我坐下！”
强烈的压迫感，逼得赵英男当即屈服。她略带不愿地再次落座，大气也不敢出。赵母看罢，口若悬河：“据我所知，褚春申早就安排他妈见过却双了，可过了这么久，他们家有什么动静吗？没有吧！那就说明，门不当户不对，却双根本就不可能嫁进褚家，全是褚春申一厢情愿罢了。人年轻的时候，难保不会为了感情对抗全世界，褚家父母是聪明人，所以不动声色地冷处理，大概耗个一两年，褚春申没最初那股热情了，他俩就能分。可现在却双要是锒铛入狱，以褚春申的性格，还真可能念念不忘，你反而会后患无穷。”
“那非得这么着急吗？”赵英男愤愤咬牙，嘟囔道，“不疼不痒的，便宜她了……”
“怎么会不疼不痒呢，你愿意以家属的身份谅解她，已经是大人大量了，可案底抹不掉吧，所以他们俩还有什么可能？就不说褚家反对了，光军婚政审这一关她都没法过！再说了，却双那种惹是生非的性格，这次侥幸逃脱了也有下次，感情会暂时让人失去理智，但一个男人如果想大有作为，贤内助是必不可少的，却双没有好的家世，更做不了贤妻良母，人还不安分，娶她回家添乱吗？反而是你，可以不计前嫌雪中送炭，这事儿之后，褚春申一定会对你心怀感激，时间长了，你约他见面也就容易多了。你只要表现得善解人意，就能衬托出却双的劣迹昭彰，她还有什么资格跟你争？”
这番话果然奏效，赵英男登时一改颓丧，笑逐颜开：“妈，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先别急着拍马屁。”赵母还是不动声色，沉吟一霎道，“华立建虽然倒台，可他儿子逃加拿大去了，倒是发了红通，但那小子在名单里排不上号，引渡回来的几率不大。我听说有人憋着劲想撬开却双的嘴，让华立建永世不得超生。问题是都低估了华晓严的能力，那小子临出事前把却双弄进了民主党派，这两天致公党中央已经在跟上面交涉了，我看你爸再怎么试压也拗不过他们。而且话说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在野党的面子不能不给！加上澳门特区也有人给她说话，何家的女掌门人还写了求情信过来，所以啊……你要是不抓点儿紧让褚春申记你个好，就彻底没机会了。再说这案子经不起深究，咱们这种家庭，竟然出了扛着红旗反红旗的东西！说得过去吗？”
赵英男睁大了眼：“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我都不知道赵英杰脑子里装的什么，他觉得别人说爱国碍眼，不看不就得了，犯得着跟那些平民百姓一般见识？没错，咱们是觉得好笑，谁会成天嚷嚷什么爱国啊，那不成小丑了？可你笑话小丑哗众取宠没什么，直接过去打小丑一顿，还禁止他表演，就是有病！社会底层的人根本没有觉悟，也不认为自己是表演，因为他们见识不到世界的繁华，情感表达上才会显得单薄而可笑。但我们不能戳破这个真相啊，要不然怎么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聚力啊！”
窗外的阳光透着纱帘照进客厅，恰好落了几缕在赵母身上。她脸上半明半昧，配着那眉飞色舞的痴醉神色，令人不寒而栗。她满腔都是上位者的倨傲，甚至早就忘了自己也出身底层。
片刻后，赵英男似懂非懂地点头：“妈，我知道怎么办了。”
“好，你尽管去找褚春申谈，不用顾忌你爸和那个野种的情绪。等时机到了，你那最会权衡利弊的姑奶奶，自然要给你做主。”赵母说着轻笑一声，语气倏而凉飕飕的，“你爸还盘算着更上一层楼呢，真要被在野党拍桌子，问他执政党家里怎么养出个不爱国的儿子，我看他就擎等着退休吧！”
赵家母女机机关算尽，只等着博个头彩。却终究没想到，华晓严棋高一着。
褚江宁接到了来自加拿大的电话。
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挂掉，不论以前关系亲疏，现在敏感时期，没必要和在逃的贪官之子扯上关系。可对方偏偏锲而不舍，见他不就范，换个号又拨进来。
对方的用意昭然若揭。
这几天褚江宁也想过搭救却双，但事情闹得不小，又是潘家那位老太太亲自给相关领导打的电话，言辞激烈要求惩办打人真凶。他一个后辈，胳膊再怎么也拧不过人家的大腿。
一直过了五分钟，手机铃声还是断断续续响着。
褚江宁更加心烦意乱，到底抓起来按了接听：“喂！”
那边果然是华晓严的声音，没有虚词客套，而是直接问：“你想不想救却双？”
“我说你挺热心啊，这时候还惦记着她？”
不理褚江宁的冷嘲热讽，华晓严又说：“我存了一样东西，地址和取货凭证刚已经发你了，你把它取出来，所有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你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想着当情圣？”本就没什么深交，褚江宁说话也就不客气，“我怎么知道，你没打别的算盘？”
华晓严笑了：“我没那么不自量力，妄想拉你褚公子下水！再说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也没必要对你不利。至于却双，我的确对她有过好感，但那算不了什么。我帮她，第一是欠她个大人情，第二嘛，她在里面多待一天，我爸妈身上的危险系数也就多增一倍。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你说是吧？”
“倒是说得过去。”
“那行，东西你抓紧取，我听说那些人已经在拿却双公司开刀了，小心迟则生变！你要是不放心，安排人去也行，这号码是我借别人的，怎么都查不到你头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辈子都打不上交道了，你放宽心。”华晓严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褚江宁看着手机，沉思半晌，叫司机：“老钟，你安排个可靠但跟咱们不沾边儿的人，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