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人陆先生
昨夜诡事伴随天亮,缓缓落下帷幕,陆玄在屋中睡的香甜,并未因变故,使自个彻夜难眠。
然而坊间邻舍,却并非如他一般安然,昨夜变故之后,不知多少人未敢再吹灯。
今儿个天蒙蒙亮,坊间邻舍便三五聚成堆,诉说着昨晚各自听到的诡声。
有善口技者,模仿的惟妙惟肖,使得在场众人斥责不断,更甚者欲举拳头,想给其一杵子!
谈起小院中那位,邻舍多有叹息,于他等看来,陆玄早早便无了性命。
话虽如此,却无人敢前去探查,那小院周围,莫说人,便是老狗都不去溜达,若真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实属划不来。
这不,便有人想着报官,然而此话刚出,便遭了嘲笑,衙门何等德行,他们心知肚明。
且那小院乃是王二卖的,王二又和县衙里头有关系,虽说并非告王二,可这事和王二脱不开关系。
他们一报官,县老爷管不管是一回事,到时候给他们安个扯谎的罪名,一顿板子少不了。
“要我说,敢去瞧得只有两人!”一长脸汉子迎上众人目光,缓缓开口:
“私塾江先生!”
“宁家老大!”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个个点头认同,宁家老大他们识得,天生一副好胆,生的力大无穷,虎背熊腰。
三年前上山,可是徒手打死了一头野猪,扛着下了山,因此还得到了县太爷的赞赏。
至于私塾江先生,众人则不敢随意议论,这位江先生学识渊博,听说还有功名在身。
他们各家孩子都是由江先生教导,而江先生是出了名的不信鬼神,数年来从不朝庙,更别提烧香。
有些闲钱宁愿给孩子们买些书籍,也不愿去庙里头点三支香。
曾有人问江先生,“君父在前,尔在后,神仙在前,吾在后!”
“吾敬神仙,乃为尊先!”
“尔不敬神仙,则无尊,既无尊,又何以尊君父?”
然江先生听闻此言,却面色平静,只是淡淡道:“吾以尊君父,君父以生养于吾。”
“百姓以尊君父,君父以生养百姓。”
“神仙乎?”
“何以迹乎,何以生养乎,何以分别乎?”
此三问,使得那位讨教的先生哑口无言,掩面而去,再也不提鬼神之说。
他们这些个泥腿子根本听不懂,还是后来一游历学子解释:
那先生问:“君王和先祖在前,你在后面,神灵和仙君在前,我在后面。”
“我敬神仙,是为了尊敬先贤,你不敬神仙,就说明你没有尊敬之心。”
“你既然没有尊敬之心,又怎能说自己只尊敬君王和先祖呢?”
江先生则答道:“我尊敬君王和先祖,是因为他们生我,养我。”
“百姓尊敬君王和先祖,也是因为他们生养百姓。”
“神仙在哪里?”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过呢,什么时候生养过芸芸众生呢,又该如何分别他们呢?”
那位先生答不上来,只得掩面而去,再也不提鬼神之说。
因此一事,邻舍皆知其心,从那以后,谁也不在其面前,提及有关鬼神的事。
如此说来,这二位最适合前去查看,但又该怎样去请二位呢?
众人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办法,若明说,江先生自会答应,然定会斥责他等,信那鬼神之说。
再者,让有功名的读书人去死人的宅子,有损江先生名誉,这个罪名他们担待不起,也必定会惹江先生心中不喜。
若去请宁海,难度尚且不低,那宁海是头倔驴,你若让他去,他就不去,你若让他不去,他便去了!
这宁海不难对付,但他家那口子,可是个精明的,倒时不给他们骂一顿算好的。
如今秋深,算是农闲下来,这诸多邻舍才有闲工夫,若农忙时,莫说小院死一个,便是死十个,他们也没工夫搭理。
并非他等无情,实属农忙时,他们管了别家事,自个就要饿肚子,就要被赋税逼死!
“去寻宁海!”
众人一合计,还是让宁海去更好些,得罪了宁海,大不了挨一顿打,得罪江先生,自家的娃儿可就没私塾上了!
再说陆玄,这会功夫也睡醒了,个把月的疲倦于此刻烟消云散,心情不觉间都好了些许。
本想着洗漱一番,这才发觉自个无水可用,院中虽有口井,然经过昨晚之事,那井中水他实在不想饮用。
想着去挑一担小溪水,难题接踵而至,寻遍里里外外,也寻不到一个水桶。
没有法子,只得揣着十来个铜板出门,他如今家徒四壁,也该置办些生活用品。
再者,昨晚遇着鬼祟,那道护身符帮了大忙,既符纸有此大用,他也需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符笔,姜黄纸,朱砂,水桶……”
心里头不断盘算着,当然,也只是这般念叨,就凭他这十来文钱,莫说纸笔,便是买两个包子都费劲。
陆玄不禁摇头苦笑:“我这十来个铜板,还真是任务重大啊……”
“罢了,能买什么便买什么吧!”不再多想,便顺着溪边下游缓缓而去。
河边上有洗衣的妇人,察觉到上头有人,抬头一瞧,不禁呆愣于原地。
昨儿个王二带着陆玄往这处赶,她们得知有人卖那小院,皆是凑过热闹的,也知陆玄长相。
而如今陆玄在堤上走,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陆玄是鬼,第二,陆玄还是鬼!
想到这处,有妇人一声尖叫,抱着木盆慌不择路往家跑,一时间溪边乱做一圈。
陆玄满脸无奈,他知这些妇人为何如此,当然不是因为他太过于长的好看,而是将他当作鬼魂了。
有心想要解释,不等开口,却见溪边已经无一人影,几只本在水面游荡的鸭子都跑没影了。
“这个王二!”陆玄不禁气恼,王二昨儿个骗自个,周遭邻舍都晓得那处是鬼宅。
今天自个还活着,周遭邻舍自是怕他,这无可厚非,因为于他等看来,自己应该一命呜呼。
气恼便在这处,他一个外来户,本就与周遭邻舍相处不易,现在加之自己住小院,谁还与他来往?
便是有那来往的心,亦无那来往的胆!
气归气,陆玄却并不怪怨王二,王二心不正不假,可也算是给他帮了忙,解决了安身之处,虽然差些在小院魂归故里。
话说回来,他那十两碎银,也的确不够置办小院的,若昨日没答应,现在怕还在城门下晒太阳,只能说福祸相依。
再者,那王二有些不对劲,昨夜井中,他清楚听到王二在嘀咕,这足以说明,王二早就死了。
可昨日午后,王二还与自个商谈,那个王二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甚至,陆玄觉得卖自个院子的王二,怕是其他东西幻化而成,至于是何种幻化,一时也不清楚。
寻仇是不能的,陆玄没那心思,再者,对方若非是真的王二,手段自是有的。
若是处理不当,怕是会重演昨夜危机,自个难免再遭横祸,这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他如今第一便是解决温饱,后想办法,解决不知缘由的赤脚之疾。
双脚如此灼烧,使得他无法与普通人而同,于他而言,解决此疾,迫在眉睫!
“罢了,只要你不再害我,我便与你形同陌路,往日种种,罢了便是!”
于王二所作,陆玄下了定论,此事在心中落下帷幕,不再想便是了!
与他不紧不慢不同,那些妇人则大喘气归了家,与自家丈夫邻舍,讲了遇到陆玄之事。
只觉自个遇了鬼,却得了老者呵斥,“午时将近,大日升空,人都遭不住,鬼魂又怎敢显身?”
“您老的意思是……”
有汉子开口询问,老者在脚底磕着眼袋,又揉了烟丝用火石点燃,吸了两口才开言:
“那凶宅遇到陆先生,怕是不敢再凶喽!”
由此,坊间流传,陆先生乃为奇人。
遇水无灾,遭邪不侵,逢难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