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爱你
季暄不知道温言的想法,现在对方这样行尸走肉的样子,他也没办法和这人细细讲道理。
背过温言,季暄仔细地搜罗走了屋内所有危险物品,连桌边的棱角都找了人磨平。
至于那把匕首,季暄百般纠结,还是放在了桌案上。
他忧心温言感到害怕,如果拿这样一把匕首能让对方安心些,那么就让自己终日惶惶,来防备他再次自伤。
是夜。
季暄端坐在床边。
今夜温言没有上床,也没有碰桌上那唯一的利器,他只在椅子上盯着摇曳的烛火。
不同于往日的懒散,今日他更像是畏怯,整个人蹲坐在一张椅子上,将自己的伶仃的手脚放在一起,两手交互扣着细瘦的手腕,无力垂在小腿处。
在温暖的明黄色映衬下,他像是刚开了神智的漂亮木偶,昏暗的夜里充斥着诡异。
温言终日恹恹,从那日拿上匕首,他就只愿意着红衣,青丝未束,毫无章法地散乱在肩头。
露出的肤色皓如素雪,总叫人疑心,那火光跃动间,此人会不会就这样原地消融。
眼尾红唇灿若丹霞,在这样默然的氛围里尽显诡谲,季暄总疑心此刻他们是否正上演着聊斋。
终于,温言从那张椅子慢慢舒展了自己的手脚,一举一动间,像是刚拥有四肢的妖。
他朝着烛台走去。
见状,季暄坐不住了,他紧跟在对方身后,唯恐他一个不注意便烫伤了自己。
温言只从架子上拿下了细腻雪白的蜜烛,烛火上下浮动,像是想要尖叫着逃离。
那凤蜡瞧着竟是与温言的手腕一般大小,季暄甚至想伸出手帮着对方扶一扶。
想着那日在烧尽的麟德殿前,温言泪流满面倒在皇帝怀里,说他不喜欢火。
季暄深吸一口气,暗骂一声,自己怎么连这最重要的都给忽略了?
他担忧地轻声劝哄:“阿言,是不是……不喜欢烛火?那我找人将他们灭了,好不好?”
温言充耳不闻,只小心捧着那一点细碎的光。
行至床前,他席地跪坐,季暄也跟着坐下。
他瞧着温言晃了晃这正燃着的蜡炬,惊惧这烛泪滴落烫伤对方,好在他就晃了那么一次。
温言将手中蜜蜡这么往前一伸,点燃了青纱帐幔,季暄心猛地一跳,将人往后捞了一把。
火苗逐渐膨胀。
而温言就这样对着它又开始愣神,没有半点逃命的意图。
于是季暄也在地上坐得稳稳当当。
屋内的家具基本都是木头,这屋子燃起来是迟早的事。
眼看两人将要共赴黄泉,季暄不自主笑了一声,他望着蔓延的火势自言自语道:“你那几日为何拿匕首对着我比划半天又不下手?”
他没期待能得到回答,毕竟温言已经这么久都没开口讲过话。
“……爱…你…”
什么!?
突然听见声音,季暄霍然转头,只见温言眼神一错不错盯着他,艰难发声:“……我、爱…你…”
没料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听到温言的“爱”,他猝不及防,只觉得方才那把火点燃的不是床幔,而是烧在了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