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叛逆
梳妆台前，一个妙龄女孩儿正在描眉，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眼睛大大的，烟熏的眼角，清澈的黑眼眸，瓜子脸，自然又精致的嘴唇，一头精致的黑亮的小辫散落在肩头和后背，眉毛被她描得黑黑的，更显得她脸色白里透红。她对着梳妆镜摆了正脸和侧脸的pose，满意地收起了布满各种工具的梳妆盒子。
接着，她开启了个人直播间，在早八点准时和关注她的三万粉丝见面，她青春活泼，聪明豁达又不失天真，这让她的粉丝数量在短短几个月就增长到了三万，并且数量还在不断飙升当中。从她的言语上可见是见了许多世面的，但她又实在是年轻，所以那些人生经验再多也只是局限在她的年龄，就如同那些自称“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的人一样，毕竟是没吃过猪肉的罢了。可正因如此，她有一种带些世故的天真，反而更加吸引人。有些略微年长些的观众见她的不羁，总忍不住想要提点她几句，转念总又会觉得自己多余，转而只说些鼓励的话了。
她热情地和在线的粉丝们打招呼，她喜欢随性介绍自己的生活，包括美食、穿搭，还喜欢谈论影视剧里的当红小生和女星，表达他对当前热点人物和事件的看法，是个什么都敢说的直率个性。她更喜欢和粉丝互动，尤其是和她三观一致的一拨人，对于恶意中伤、出言侮辱甚至肮脏下流的一撮人，她也并不十分愤怒，她知道什么人都有的， 她只是不加理会，或只是傻傻一笑。那些中伤她、挑逗她的、还有发出无理要求的，见没什么效果，就渐渐不说了，或者干脆撤出了直播间，取消了关注，但不久总是会想念这个美丽善良又率真的姑娘，重新加了回来，这一加就不会再走了。
帘幕卷清霜，呵手试梅妆，这女孩儿名叫陈小小，是老陈的女儿，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在疫情期间无事可做，便迷上了网络直播，老陈很是担心她，不知道她在网上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网友有什么好聊的。转念一想也好，在疫情以前，她总是浓妆艳抹的出门，那更使他担心，在家里出不去总好过出去鬼混的要好。他有时忍不住斥责几句女儿“看看你穿得什么样子！？”，却往往遭到女儿更强烈的反驳“不用你管！”或是“你懂什么？”
陈小小自六岁起就只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妈妈离弃他们父女而去，她一开始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妈妈那么狠心抛弃她，随着她长大，对妈妈的念想逐渐淡化，她甚至根本不愿去想那个人，只是每年过生日时总能收到一份来自太平洋那边的礼物，这让她高兴不起来，反而她有些讨厌过生日。因为一过生日，脑中总会想起不愿想起的事，心中总会滋生那些被她遗失在角落里的愤恨。至于母亲的通讯地址和联系方式，她也不愿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觉得，她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没有个妈妈在身边唠唠叨叨，对比她那些闺蜜的生活，自由得多了。
万幸的是，从十岁开始，住在同一单元的李雪妍成为了她的知心大姐姐，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缺失的母爱。她经常到李雪妍家做客，李雪妍也很欢喜这个美丽率真的小妹妹，李雪妍常和她聊天，什么好玩聊什么，什么新鲜聊什么，还带她一起购物，当然也偶尔提及女性私密的话题。因此，在陈小小最需要了解这些知识的时候，有了安全又隐秘的渠道。老陈对女儿身体和心理的变化，自然并不了解，再加上女儿的叛逆，总对他敬而远之，他更不好跟女儿谈论和询问这方面的话题，他的心里自是很感激李雪妍的，虽然她比自己小十多岁，他却很是敬重她。
老陈总觉得女儿缺失母爱，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自己忙于事业经常对女儿的照顾也很疏忽，所以，在有限的与女儿相处的时光里，他总是很溺爱女儿，尽力满足她的所有需求，可他也知道，光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只是一味地满足她，只会让女儿变得恃宠而骄，愈发不尊重他这个父亲，现在长大了的小小竟然经常当众叫他“老陈”，这让他有些挂不住脸面，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看着小小叛逆的样子，老陈经常陷入沉思。
小小六岁那年，他在事业上有了小小的成就，就好像是顺理成章般地有了成功人士的标配——情人，这在他的朋友圈里不算得什么，可是纸包不住火，到底激怒了小小的妈妈。小小的妈妈有自己坚定的原则，认为丈夫有了外遇，是绝不可容忍的，何况那时心高气傲的老陈也没有祈求自己的原谅，于是夫妻俩很快就闹了离婚。由于她并无稳定的工作，不能给女儿稳定的成长环境，所以她自愿将女儿的抚养权留给前夫，孤身一人离开这个三口之家，她只要了一些现金财产便匆匆搬离了家门。后来，小小上了小学，她想见小小的时候，就到学校门口找她，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小小不开心，但她不知道，那不是因为妈妈来得少了，而是因为妈妈怕她见得多了，引起更多的感伤，而只自顾自地认为，那是妈妈不爱她了。离婚的几年里，她与老陈一直都不联系，直到她后来搬到了美国，就更是杳无音讯，仿佛这个人从人间消失了。
老陈作为父亲，虽有些粗心，但从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上的责任。 他有时像个学生一样请教李雪妍，有些紧张地问她关于小小的思想状态，李雪妍通常只能安慰这个老父亲，说小小已经长大了，思想独立了，很多事想得很明白，叫他不必过于担心，哪个女孩子都有这个过程。可李雪妍知道，小小的内心无疑受到了父母离异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伴随她的一生，使她的行为模式不同于其它有父母关爱的孩子，或是变得消沉，或是变得放浪形骸。而小小如何能够摆脱家庭影响，积极乐观地过好自己的人生，主要还是得靠她自己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