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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灵山的真实和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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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孕妇林韬送到她父母家后,任剑锋驱车直奔铜仁而去。

    打了一场关于包书的败战后买到的那本小说《灵山》,细细地读完后,任剑锋就决定要去梵净山看看。书中把梵净山视为解脱人间疾苦的象征,是作者灵魂的寄托之地。

    沿着国道走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铜仁市区。

    徐波早早地就在天香楼等着任剑锋了。徐波还没见过任剑锋,既然薛伟说是自己的好朋友,那就不能怠慢。于是,他请来了长乐歌舞厅的一枝花邓珊珊、国宾馆的首席前台韩潇潇、文工团的领舞曹曼曼、师专的校花陶萍萍、县医院的护士郭静静、侗族之花秦冰冰、少体校的杜琳琳作陪。

    任剑锋一进来,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好像是一位阿拉伯酋长率领众嫔妃在迎接他。要上梵净山,先过美人关啊。

    落座后,任剑锋这才打量了一下徐波。他三十岁左右,脸型瘦削,带着眼镜。太像了,任剑锋脑海中闪现出“四人帮”里面的那位老张。

    席间,不谈梵净山,更不谈政治经济。两个男人和姑娘们肆无忌惮地嬉闹。酒越喝越香,情绪越来越亢奋。

    酒喝完了,又去歌舞厅闹腾到半夜。

    从歌舞厅出来,几个人意犹未尽,便买了啤酒烧烤,一起到了酒店房间,边吃喝边嬉闹,天快亮了,才横七竖八地睡着了。

    徐波是做建筑材料生意的。最近成立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准备投资建一个住宅小区。

    任剑锋听了徐波的想法,觉得很好。他说:“房地产就要进入高速发展期了,现在进入正是时候。国家今年出台了《商品房销售管理办法》,个人消费者已经逐步取代了机构消费者,成为住房销售的主要对象。长达8年之久的房地产公司上市禁令也解冻了,几家上市房企股价打着滚地往上翻。”

    说话间,梵净山出现在眼前。

    任剑锋的心脏不由得激烈地跳动起来。

    临近灵山,灵魂已被巍峨山势所降服。莫要说人,就算是神仙,在这壮阔气势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徐波此刻不苟言笑,与昨晚与姑娘们嬉戏的时候完全变样了。灵山的神圣,可以让人忘却了俗世的享乐。

    顺着山路往上,空气越来越清,林木越来越密。偶尔可看见林中一闪而过的动物身影。这里的金丝猴应该是猴类的贵族,华美的外表,令人叫绝。但是它们实在是太少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它的身影。倒是常常在树杈上趴着几只熊猴或者猕猴,警惕地盯着地上的路人。还有白冠长尾雉和獐子会匆匆掠过。

    一对男女坐在路边休息。他们身后都有一大捆木柴。

    任剑锋和徐波也停下来喘口气。

    任剑锋问他们:“你们砍柴是自己用还是卖给别人?”

    女的很壮实,高高大大的。她说:“自己也用,多数是拿去街上卖。”

    男的比较瘦小,微笑着不吭声。

    徐波问:“一天卖得着多少钱?”

    女人说:“二三十块钱。”

    徐波说:“不多嘛。以后县城要盖好多房子,你们可以去工地打工,一个人一天可以得着五十多块钱呢。”

    男人笑得更开了。

    女人说:“我们一样都不会做么。人家怕是不要哦。”

    任剑锋说:“不会可以学噻。先干点容易得活,出出力气。慢慢学点技术。”

    女人说:“我笨,我只会出力气。我男人倒是灵呢,就是力气小。”

    女人说着,怜爱地捏捏男人瘦削的肩膀。

    男人“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任剑锋和徐波继续往上走。一直来到最高峰凤凰山。

    山顶上一片开阔,一颗巨的大石头突兀地立在当中,颇有一柱擎天的威力。

    群山匍匐于脚下,天空近在咫尺,任剑锋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心旷神怡。他像个顽童一般在地上打起滚来,厚厚的草丛就像极品床垫一样柔软,小花的香味沁入心肺。

    徐波静静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变幻的云朵。

    忽听得一阵清脆的笑声,任剑锋抬头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怀里抱着长长的竹竿,竹竿顶端系着红色布条。她身后有一群山羊,大概有二十几只。

    小姑娘长得很好看,晒得黑黑的,眼睛亮亮的,天真无邪的样子。

    任剑锋站起身跟她打招呼:“你好,小妹妹。”

    小姑娘回应:“你好,大叔叔。”

    任剑锋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说:“我叫白小香。你叫你叫哪样名字?”

    任剑锋说:“我叫荣生。”

    白小香笑了:“你咋个会叫荣生?我爷爷才叫荣生呢,白荣生。他是我们村的梯玛。”

    任剑锋问:“梯玛是什么意思?”

    白小香说:“就是可以和那些神仙讲话的人。”

    任剑锋说:“知道了。我也叫荣生,可是我看不见神仙。”

    白小香说:“你只会在地下滚来滚去。哈哈哈。”

    徐波坐起来问:“小姑娘,你是哪样族?”

    白小香说:“我是土家族。”

    徐波又问:“咋个不上学,跑来放羊?”

    白小香说:“上到初中了,成绩还好。高中要交学费,上不起了。”

    任剑锋听了有点难过。心想,什么时候高中也能搞义务教育啊。如此活泼可爱的女孩,不能上学,放几天羊,然后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令人心疼啊。

    徐波说:“你有这么多羊,卖掉两只就够交学费了啊。”

    白小香说:“我家只有五只羊,别的都是帮别人家放的。”

    徐波说:“哦,五只太少了,不能卖。”

    第二站是月镜山。

    这里的地势比凤凰山稍低一点,植物更加茂盛,动物也多了很多。在路上,还和一只穿山甲擦身而过,互相没有理会。

    有一座燃灯殿香火缭绕。

    任剑锋和徐波走进殿里,见里面供奉着燃灯古佛的塑像。圆脸长耳,仪态端庄。头发是蓝色的,以莲花为座。

    这可是为释迦牟尼佛授记的前世佛啊,不可怠慢。

    任剑锋和徐波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再点上香,捐了香油钱。

    从燃灯殿出来,经过一片石壁,任剑锋隐隐约约看到石壁上人影晃动。仔细一看,越发清楚,是一位大和尚在对一群小和尚讲话。

    任剑锋问徐波看到石壁上的人影没有?

    徐波说只看到一些树的影子。

    任剑锋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说给他听。

    徐波说:“荣老师,看来你不是一般人啊。都说有佛缘的人才能看到石壁上弥勒菩萨讲经,你是有佛缘的人啊。”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信了,就有缘了。”

    任剑锋转身一看,是一位老妇人。她身背一个竹筐,手持一把长柄木勺,正在捡羊粪。只见她把木勺往羊粪边上一放,那羊粪便自己跳进木勺。

    任剑锋觉得很神奇,就叫徐波看。

    徐波什么也没看见。

    任剑锋说:“你看不见?这位老人,你看不见她?”

    徐波说:“哪里有什么老人?你眼花了吧?”

    任剑锋对老妇人说:“大妈,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对着他微微一笑便消失不见了,原本洒落一地的羊粪也不见了。

    该去拜谒红云金顶了。

    徐波建议说:“早上看红云金顶最漂亮,要不,我们到承恩寺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上红云金顶。”

    任剑锋欣然同意。

    徐波跟承恩寺的和尚们很熟,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客房。

    吃饭也是跟着和尚们吃了一顿素餐。

    窦星悦也想住在寺院里。可是活佛就是不准。

    天色已经暗下来,迪庆高原明媚的一天就要过去了。松赞林寺就要关闭山门了。窦星悦还是不舍,赖在西玛活佛的禅室里不走。

    她已经在松赞林寺待了一整天了。

    早上,她就跟门口扫地的喇嘛说,她想见见活佛。那喇嘛很有礼貌地合掌道:“活佛正在做早课,请施主先到寺院里走走看看。午时过后,活佛吃完一天里唯一一餐,就可以见到了。”

    于是,她就在偌大的寺院里到处逛,所有的佛殿都进去磕头进香。那些魁梧的康巴喇嘛们让她越看越喜欢。拉住他们问东问西,问见了活佛要怎样敬礼,又问活佛讲法收不收钱。喇嘛们都温和地回答她的问题,对这个活跃的小美女很是关照,到吃饭时间,还给送来糍粑和奶茶,让她吃得浑身暖暖的。

    终于,一位喇嘛带她到了禅室,见到了西玛活佛。

    西玛活佛五十多岁,身材高大,体态健壮。而神态却是非常慈祥。

    窦星悦对他拜了一拜,说:“尊敬的活佛,我想听您讲讲佛法。可以吗?”

    活佛说:“讲佛法是我的本分。当然可以。施主不必多礼,请坐。”

    窦星悦说声谢谢,就在活佛对面坐下了,也学着活佛打了个盘腿。

    活佛问:“施主想听哪部经,或者哪方面的佛理呢?”

    窦星悦说:“我对佛法完全不懂。只是觉得佛教是一种很好的修养,就很想多了解一点。”

    于是,活佛便从六道轮回、因果报应这些最基本的道理讲起,给她上了一堂佛教的入门课。

    承恩寺的住持法增和尚不像西玛活佛那么健壮。他已经七十多岁了。瘦瘦的身材依然很挺拔,依然耳聪目明。

    任剑锋和徐波晚饭后在庭院里散步。走到后院,见法增和尚在扫地。

    徐波说:“你瞧,这里的和尚不分年龄和地位,除了年老体衰和生病的,大家每人一天都轮着扫地。”

    任剑锋说:“哦,这在别的寺院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们帮帮他吧,他年纪大了。”

    徐波说:“他不会让你帮的。那也是他们修行的一种方式。”

    任剑锋徐波在一个石桌旁坐下。

    一会儿,法增和尚扫完地,走过来问:“徐施主啊,今天捐了多少钱啊?”

    徐波说:“不多,就几百块钱。”

    法增坐下来说:“够了够了,不少了。几百块钱够我们吃半个月了。哎哟,一见面就说钱,让您的朋友笑话了。”

    任剑锋说:“和尚也是人嘛,一样要吃饭穿衣,佛弟子们贡献点钱财也是应该的,有功德的。”

    法增说:“是啊,有了这些善良的施主,我们也不用像佛祖那样沿街化缘去了。”

    任剑锋说:“有的和尚苦修,有的和尚富修。您认为哪一种和尚更加精进呢?”

    法增思考了一会儿说:“富修,您这个词很有意思。似乎还有些讽刺意味。无论苦修还是富修,目标是相同的。我尊重那些苦修之人,他们最大限度地排除了世俗的干扰,专注于自身的修行。但是,就因为太过关注自身,而忽略了对别人的教化,也顾不上佛法的传播。这算是他们的一个缺陷吧。菩萨说,要普度众生。佛祖的意愿也是希望僧团能够广播善缘,普法人间。要做到渡己渡人,就需要修缮寺院,设坛讲法。还有超度亡灵,祝福民生。更有祈愿和平,谴责暴行之举。这样的富修,是不是更有意义呢?”

    任剑锋掏出几百块钱,双手奉上说:“我明白了,应该富修!穷了谁,也不能穷了和尚!”

    窦星悦被两名喇嘛高高举着,一直举到山门外放下,转身进去关上了山门。

    窦星悦倒也满不在乎,她今天收获颇多,感觉很是充实。

    明天要接受老藏医的考核,还是早些休息吧。便坐上拉客的三轮摩托车回酒店休息了。

    一轮红日与山顶平齐,泛红的薄雾层云缭绕在山腰树尖,这是真实的天宫景象,神仙居所。

    任剑锋和徐波身临其境,享受着心灵的单纯,享受着体肤的天真。

    红云金顶,名不虚传。没有人间疾苦,没有世事纷扰。只有美丽的图景,只有忘我的陶醉。

    山顶上两座并立的冲天石柱,窄窄的金刀峡把它们齐齐分开,分成了南北二峰,南风顶上有释迦殿,北峰顶上有弥勒殿,两殿高度一致,宽度也一致,两殿之间有一座石拱桥相连。佛之平等精神展现无遗,佛之联络传承显示真切。

    任剑锋和徐波精神振奋,一路攀上顶峰,一人站在一峰,眺望群山。心不慌,腿不软,心血流畅,通体舒缓。

    佛之伟大,自不用多言。而世人更喜欢财神爷那满身的富贵相。

    杨彦彪在办公室设了个神龛,上面安放了一尊笑逐颜开的财神。他仔细看看财神的脸,再照照镜子,怎么感觉有点像哥俩儿。

    他吩咐手下,要二十四小时保证供着香,不能间断。

    丹尼尔·亨利匆匆跑进来,嘴里喊着:“杨总,杨总,出事了!”

    看见新出现的神像,也不看清楚是不是耶稣,就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还喊了声“阿门”。

    杨彦彪被吓一跳,也来不及告诉他神龛里供的是何方神圣,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丹尼尔·亨利说:“有个可恶的女人,要求退货,还要赔她三倍的钱。我的店员告诉她,那是给她量身订做的,不能退货。她就发脾气,说要烧了我们的店。正在到处找打火机呢。”

    杨彦彪心想,刚刚供上财神爷,就来了个丧门星,晦气!

    来到店里,一个面相凶狠的女人大声骂着,手里举着个打火机就要往里面闯。两名女店员抱住她的腰奋力地阻止她。

    杨彦彪大喝一声:“闹什么?有话好好说。”

    女人被他的吼声镇住了,站稳了问他:“你是谁?”

    杨彦彪说:“我是你彪哥。怎么了?你闹什么?”

    女人:“哦,彪哥?是这样的,他们耍赖。”

    原来。女人订做的一件连衣裙,店里按照欧陆风格,把下摆做得很宽大。女人说太难看了,她要的是紧包臀部,让她看起来很性感。

    杨彦彪恶狠狠对丹尼尔·亨利说:“你们怎么不满足客人的要求呢?顾客就是上帝,你们怎么能让上帝生气呢?重新做一条新的,按照顾客的要求做!”

    杨彦彪又转头对女人说:“怎么样?做条新的,包您满意。这些洋人做的衣服质量是很好,还是世界名牌,就是不懂中国人的爱好。这回让他们学习学习,我们中国女人,就是他们的女上帝!好不好?”

    女人说:“好好好,您说得好。就让他们重新做一条。”

    丹尼尔·亨利把杨彦彪拉到一边轻声说:“总公司不会同意重新做的。”

    杨彦彪说:“笨蛋,你不会修剪一下改一改再给她嘛。”

    丹尼尔·亨利说:“这裙子是在英国做的,我们不会改啊。”

    杨彦彪说:“去街上找个裁缝店,花二十块钱就改了。”

    丹尼尔·亨利点点头:“哦,明白了。您真聪明!”

    山顶下来,已经是黄昏了。

    任剑锋和徐波走在林中小道上。

    任剑锋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顺着山坡一直滑到了一条小溪边,接着听见身下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他赶紧挪开身体一看,是自己压到了一条娃娃鱼。那娃娃鱼应该是趴在溪边沐浴夕阳的,突然从高处滑下来一个人,压到它的尾巴,疼得它大声哭起来。

    任剑锋不知所措,那娃娃鱼大声地哭着爬进水里不见了。

    “唉,先生保重啊。”

    有人在身后说话。

    任剑锋转身一看,是那位捡羊粪的老妇人。

    任剑锋问:“大妈,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妇人说:“您的家人会遇到一件不幸的事情。多保重吧。”

    任剑锋问:“是因为我伤害了那条娃娃鱼吗?”

    老妇人摇摇头,突然消失了。

    “不是您的错,您是个好人。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

    又是一个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任剑锋回头一看,是那个放羊的女孩。

    任剑锋问:“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女孩摇摇头:“我不能说。再见。”

    女孩也消失了。

    徐波跑过来,见任剑锋坐在溪边,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问:“荣老师,受伤了吗?”

    任剑锋回过神来:“哦,没有,没事。”

    徐波把他扶起来问:“能走吗?”

    任剑锋说:“能走,走吧。”

    离开了梵净山,任剑锋只想尽快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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