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敬的英雄和清流
不管林丽如何大声抗议，林韬和任剑锋坚持要在这个晴朗的周末带她去相亲。
林丽本来想利用周末去好书店好好挑几本好书来好好看，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尽力使自己看上去像朵出水芙蓉。刚打开门，林韬和任剑锋堵在门口正要摁门铃。
林丽问：“你们怎么来了？我正要出门呢？”
林韬说：“跟我们走。”
林丽问：“去哪儿？”
任剑锋说：“去见你男朋友。”
“谁是我我男朋友？”
“彭健。”
“彭健是谁？”
“你男朋友。”
“我不认识他。”
“去了就认识了。”
林丽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跟你们胡扯了，我要去买书了。”
林韬和任剑锋互相点点头，然后一左一右挟持着林丽就往外走。
林丽抗议无效，反抗无力，只能动嘴：“不准动粗！你们都是文化人。哎哟，你一个孕妇怎么力气这么大？”
彭健问薛伟：“会不会是个美女啊？”
薛伟陪他在一间小茶室里等着相亲。
薛伟说：“我也没见过，不知道。”
彭健说：“也别太漂亮了，难伺候。”
薛伟问：“漂亮的都难伺候吗？”
彭健说：“多半是。”
正说着，任剑锋他们到了。
彭健起身迎接，林韬把林丽推上前去。
彭健微微弯腰，优雅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彭健。您是林小姐吧？”
林丽握住他的手：“您好，我是林丽。”
彭健看着眼前这位小巧的漂亮姑娘，很讨人喜欢。心想，外貌没什么可挑剔的。不知性格如何？
林丽的个子并不算矮，只是在彭健面前就显得非常迷你了。她抬头看着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忽然觉得很安心。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强盗不敢靠近，色狼不敢惦记。
入座后，大家寒暄了几句。
薛伟对彭健一番推崇，总之，这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林韬说林丽是个乖巧无比的女孩，从来不跟人红脸，温柔极了。
林丽今天表现得相当贤惠，不断给大家添水，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加上精心打扮过的外表，称得上是相亲模范。
第一次当媒婆，任剑锋有点小小的兴奋，迫切希望在自己手上成功撮合一对才子佳人。
任剑锋说：“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你们两个深入交流交流？”
薛伟说：“对，我们去溜达溜达，过一个小时来接你们吃饭。”
林韬咬着林丽的耳朵悄声说：“千万别干架。”
就剩下这一男一女了，两人倒也不羞涩，微笑着互相对视，好像要把对方的形象深深印在脑海中。
彭健问：“林小姐，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林丽说：“已经认识了，就别叫小姐了。叫我丽儿吧。我觉得你挺好，是个做正事的人。个子这么大，可以保护我。”
彭健“嘿嘿嘿”地笑了。
林丽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彭健说：“你今天虽然故意端着架子，可我还是看出来了，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很喜欢这种性格。”
林丽笑着说：“是啊，我平时没这么乖。”
彭健说：“我计算了一下，按现在这个进度，我们再约会三次，就可以宣布是男女朋友了。”
林丽说：“不知道你算得准不准，有没有用对了方程式。”
彭健说：“应该没错，除了数学计算，我还参考了一下生物学定论。答案是，我们挺般配的。”
两个学理工科的男女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共同语言。
送走了昆明的老友们，杨彦彪就要开始和行政部门的朋友联络感情了。
他作了个简单的计划，从周一到周五，要分别宴请发照的、查账的、盖章的、救火的和防疫的。准备了一大沓信封，订了一间餐厅包房。
他想请任剑锋作陪。任剑锋听了他的计划，连忙推辞了，说要在家照顾怀孕的妻子。
中策院院长陈健兆看完任剑锋寄来的策划案，不禁拍案叫绝。他把华鸿宾和孙义安叫过来，请他们也一起来看看。
华鸿宾看完，评价道：“这个策划不仅仅让青岩镇产生了巨大的收益。更重要的是，把青岩古镇做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品牌。有了品牌效应，就不是一时的热闹了，而是会永久地产生影响，产生利益。”
孙义安说：“这个案例，会带动整个贵州的乡村旅游兴起，这是贵州旅游的重点发展方向。”
陈健兆说：“二位说得好！看来荣生已经达到了一个策划大师的水平了。”
陈健兆拨通了任剑锋的电话：“荣先生，恭贺你啊。你的策划非常出色。华副院长和孙秘书长也是赞不绝口。”
任剑锋说：“谢谢陈院长的肯定。也谢谢华副院长和孙秘书长的夸奖。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们整个团队的智慧。”
陈健兆说：“那当然。我想把你们这个策划编入《顶尖策划》中，列为中国策划业的一个典范。希望我们能合作做点事情啊。等时机成熟，可以考虑在贵州成立一个中国策划研究院的分院，就由您牵头，怎么样？”
任剑锋说：“好啊，只要决定下来，我一定全力以赴。”
翻山越岭，一路说笑，五朵金花一起来到了青岩镇。
停好了车，她们来到街口。
石丽娟掏钱买门票，守门的保安问她：“请问是昆明来的石总吗？”
石丽娟回答：“是我。”
保安说：“镇长交代过，您不用买票，请进去吧。”
石丽娟说：“这票一定要买，要作纪念的。”
门票的设计出自窦星悦之手，以古镇素描为底，加入了淡雅的小资情调，线条优美顺畅的美术字，免去了毫无意义的票根，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写意风情画。
石丽娟把票分给其他四人说：“看看，多漂亮的门票！要是不买多可惜啊。”
一个瘦小的男子靠在售票亭外打盹，错过了欣赏五朵金花的机会。
赵立明约任剑锋来一起跟石总她们聊聊，任剑锋说，李持中先生对酒店的建设更专业些，就请李持中到了青岩。
因为要长途旅行，五个女人都穿着休闲衣裤，也没戴多少首饰。尽管如此朴素了，当他们走进镇长办公室，还是让房间里的人感到惊艳至极。
王书记、赵立明、顾同和李持中一一与她们握手，李持中不满足于玉掌笋指，还要跟她们拥抱一下。
王书记发表了欢迎词，从党的方针政策讲到了酒店的抽水马桶，全面而细致。
赵立明翻看了几页她们的可研报告，满意地说：“这报告做得很规范，我们会协助办理所有的审批手续，争取早日开工建设。”
顾同说：“酒店的建设用地已经落实了，就在甜水村，距离镇上一公里多。走路也就十分钟。”
李持中说：“酒店一定要设计成最时尚，最先进的。一来，使古老的古镇建筑与新颖的现代建筑相映成趣。二来，可以让旅客感受到回家的便利和舒适。”
五个女人一致赞同。
保安队长顾强在街道上巡视。今天不是节假日，古镇里不算拥挤。但还是来了一两万名游客。街面的房子都开了铺面，有的是房主自己经营，有的是租给了外地人经营。
陆老四把房子租给一个浙江人，浙江人很大气，一次付给他十年的租金。陆老四便到花溪十字街买了一栋小房子住下。
寡妇陈玉良把老屋搞成一个咸菜铺子，叫鳏夫吴三娃当掌柜，在铺子里卖咸菜，自己在后院腌制咸菜。
吴三娃的房子并给了隔壁的吴九妹用来卖民族服装。
吴三娃叫顾强尝尝今天出罐的腌菜，顾强拒绝了，说自己正当班呢。吴三娃不依不饶，抓起一根腌菜追上去硬往顾强嘴里塞。顾强无奈，嚼了嚼咽下去说：“好吃呢。”
杨家顺坐在街口台阶上，见顾强走过来，忙起身招呼：“顾队长。”
顾强说：“杨家顺，你一天到晚没事做，帮着打扫一下这门口的卫生啊。莫要闲出病来。”
五一前，杨家顺就来到青岩找工作了。副镇长顾同听说他会讲英语，就留下他了，派他在街口守着，要是有外国游客来，就叫他接待。
赵立明、李持中和顾同陪着五朵金花在古镇里转了一圈，来到街口。
杨家顺正拿着扫把在路中间扫地，见这一群人走过来，忙直起腰准备避让，一抬头却愣住了。
孙晓妍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指着杨家顺骂道：“贼！小偷！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家顺张着嘴呆在那里。
赵立明忙问：“孙小姐，怎么了？”
孙晓妍说：“这是贼，是个小偷。你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在这里工作？”
顾同对杨家顺说：“走，赶快走开！”
杨家顺转身跑了。
刘梅抱住激动的孙晓妍问：“怎么回事？”
孙晓妍说：“就是这个人偷了阿姐鼓酒吧的钱，逼得任剑锋出事走了。”
姚刚的家布置得很简朴，只有书房，还有些书香门第范。
没有豪华装修，只是简单地刷了白墙，铺了瓷砖。每一个房间只有一盏日光灯照明，沙发已经很旧了，换个新套子继续用。
看见林韬明显凸起的肚子，姚刚很高兴地对任剑锋说：“荣老师啊，您这是快要当爸爸了。祝贺祝贺！”
姚刚和妻子姜芳把任剑锋和林韬迎进屋来，在客厅坐下，又是茶水，又是水果地招待。
姜芳在省政府工作，外表显得比较富态。她对林韬的肚子比较关心，紧挨着她，给她传授妊娠经验。
姚刚和任剑锋回忆着在缅甸的日子，感慨万千。
家常便饭，吃得很香。尤其是林韬，在姜芳的鼓励下，吃得肚子又鼓起了一圈。
两个女人吃饱了，就到小区里散步去了。
姚刚和任剑锋一直把一瓶酒喝干了。
趁着酒意，姚刚拉着任剑锋来到书房，说是要为他写一幅字。
书房里有一个大大的木台子，专门用来写字的。大笔小笔挂成一串，精美的大砚台，沉沉的镇纸，一应俱全。
铺上宣纸，姚刚提臀收腹，弓腰悬臂，远大前程四个字跃然纸上。
这是一幅行草，写得既奔放自然，而又笔力刚劲。
任剑锋感到很意外，这明显是有深厚功底的人写的。想不到一个出生入死的缉毒英雄，竟然能写出如此好字。
任剑锋说：“您的字完全可以参加书法大赛啊。”
姚刚爽朗地笑了：“哈哈，荣先生过奖了，我这几个丑字嘛，最多参加个业余大赛吧。哎，我还真的在公安系统书法比赛中得过奖呢。我还题了个假名字，就怕他们故意偏向我。”
墨迹未干，他们回到客厅喝茶。
任剑锋问姚刚：“您还是在搞禁毒工作吗？”
姚刚说：“是啊，另外还分管治安和出入境工作。”
任剑锋说：“哦，那还是够辛苦的。”
姚刚说：“是啊，特别是治安，大案不多，小案不断。又是最受大众关注的。如果处理不好，影响特别广。”
任剑锋说：“您又管禁毒，又管治安。一个多是在暗处较量，一个又多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需要运用不同的思维方式来对待。真的很难啊。”
姜芳和林韬回来了。
任剑锋说：“叨扰半天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林韬撒娇地抱着姜芳说：“我还不想走，我要跟大嫂多呆一会儿。”
姜芳笑着说：“好啊，干脆别走了，今天就住在我家了。”
林韬说：“开玩笑的。等孩子生了，请大哥大嫂去我们家坐坐吧。”
姜芳说：“好的，一定去。”
丹尼尔·亨利下午来过奇克公司。他忘了今天周末，公司全体休息。大门紧紧关着。
他打电话给林韬，说想见见她。林韬说她去别人家做客，只能改天再说了。
他把手里的玫瑰花门缝塞进去，转身走开。
见旁边是个小书店，就信步走进去了。
店里有十几个人在翻书、选书。
钱宇书站在门口柜台后，见丹尼尔·亨利进来，便用英语说：“no english books。”
丹尼尔·亨利用中文说：“我就想看看中文书。”
钱宇书继续掸灰。
丹尼尔·亨利绕着书架走了一圈，随手翻看了两本书，摇摇头自语道：“中国字，太难了。”
钱宇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背后，应声道：“那当然，只有东方智慧才能创造如此美妙的文字。”
丹尼尔·亨利说：“我想不通，中国人为什么不使用拼音文字？那很容易掌握的。”
钱宇书问：“您这言论与鲁迅如出一辙，鲁迅说，汉字不死，中国必亡。可是，您看过两百年前的英文书籍吗？能完全看懂吗？”
丹尼尔·亨利皱起眉头说：“看过，确实不能完全看懂。”
钱宇书说：“那就是拼音文字的缺陷。拼音只能记录人们说话的声音。可是，口音是不断在变化的。您现在写一篇文章，几百年后，很多话的读音都变了，那时候的人就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意思。汉字就没问题了。不管口音如何变化，每一个文字的意思都不会变。即使将来的人听不懂现在的录音，但是都能看懂文章的意思。”
丹尼尔·亨利点点头：“您说得有理。汉字能存活几千年，确实是有原因的。”
从姚刚家出来，任剑锋开车往家赶。
林韬坐在后座上。自从怀孕后，任剑锋就不准她坐前排了。
林韬伸手揪住任剑锋的耳朵问：“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大的领导？还很亲热。”
任剑锋说：“刚才你不是听到我们说缅甸的事了吗？我们是生死之交啊。”
林韬说：“我听见了，很危险的经历。幸亏现在你们都回来了。”
工作太累的时候，任剑锋常常会到好书店调节一下神经。
这会儿，他正在好书店翻看一本《巨流河》，是台湾的一位老太太写的。讲述了一个乱世佳人一生的遭遇。写得非常真实，乱世之苦，百姓之苦啊。
钱宇书凑过来说：“乱世戾气旺。可为什么太平盛世还是有那么多的戾气呢？”
任剑锋问他：“谁有戾气？你？”
钱宇书说：“很多人都有。我嘛，大概也有一点。”
任剑锋说：“戾气，是个文言用语。用大白话说，就是火气太大。中医定义为肝火旺盛。病因呢，是不喜欢吃蔬菜，垃圾食品吃得太多。所以，太平盛世，修身养性最要紧。你火气再大些，也翻不了天，只会把自己烤焦了。”
店里的其他读者一阵喝彩。
钱宇书听了，陷入了沉思。
门外偷听的林丽心里暗叹：“还是姐夫厉害啊。那呆子智商再高，还是个呆子。”
各个地方都有书呆子。
任剑锋有个表弟，叫李常青，官至省农业厅一个处的处长。小学到中学，年年是三好学生。大学是学习模范。一路走来，顺顺当当。始终相信，上级的指示都是正确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朗文晖最喜欢逗他，因为他对社会现实知之甚少，对江湖暗流更是一无所知。
以前任剑锋有时候会约他一起和朋友聚会，目的是让他多了解一下高墙之外的世界。
每一次，开始他只是默默地喝酒，听大家天南地北地海吹。等酒劲上来，他就义正辞严地给大家宣传党的政策和政府的功绩。
每到此时，朗文晖就使劲跟他干杯，祝他官运亨通。直到他口齿打结，说不出话来。
窦星悦留了张字条：我走了，去追寻我的梦。再见，朋友们、同事们。感谢你们给予我的厚爱！
大家看着字条，默不作声。心里都为她祈祷，希望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