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错过的旧友和新欢
果敢看守所里闹腾了一晚上，梅朵累了，天光大亮了还睡得死死的。
这里原先是一个大毒枭的仓库。仓库很大，很高。四壁坚固厚实，没有窗子，在离地十多米的房顶上开了几个通风口。因为果敢全面禁毒，这个仓库就闲置下来了。如今便用做果敢看守所。
里面横七竖八地放了很多铁床，简单地铺上些破棉絮。在一个角落挖了个坑，用木板围起来充作厕所。
三十几个犯人被关在里面，有男有女。
只有押送犯人出入，或者送饭的时候才会有人来。平时就锁上大门了事，没有人守着。
梅朵昨晚被押进来后，倒头便睡。
刚刚睡着，被女人的尖叫声惊醒。只见几个男人按住一个女人，正在剥她的衣服。
梅朵冲过去，打倒了那几个男人。
梅朵看看，总共有七个女人，便把她们集中到一个墙角，把床连在一起，自己睡在最边上。
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个女人尖叫起来。
梅朵起身看看，没见到旁边有男人。
那个尖叫的女人指着床。
梅朵过去一看，床底下有个人影。那家伙悄悄爬到床底下。
梅朵掀起床板，把那个男人提起来，双膀用力，把他远远地扔了出去。那人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不知死活。
牛三睡得很香，太阳升起很高了还没醒。
他昨晚在楼下小赌了几把，运气还不错，赢了几千块。
敲门声把牛三吵醒了，他打开门，见三兄弟站在门外。
次松说：“我们快去接姐姐吧。”
次捷说：“都关了一晚上了。”
次仁说：“受罪了。”
牛三说：“好的。你们到楼下等我。”
牛三每天洗漱很认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三兄弟等了很久，才见他神采飞扬地走出电梯。
他们来到警察局，找到局长魏东方。
牛三让三兄弟到外面等着，自己单独和魏东方呆在局长办公室里。
牛三说：“局长，我妹妹昨天让您费心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把一个信封递给魏东方。
魏东方接过信封，捻开口看看，里面是一沓钞票。
魏东方把信封放进抽屉里。
香港的银行跑了个遍，收获颇丰。
李二少爷说：“荣先生，你应该再跟大陆的银行联络一下。”
任剑锋说：“对。我明天就去深圳。”
和李二少爷分手后，任剑锋来到香港最繁华的大街。
他化身购物狂，进出各个商场。花十万港币买了一块手表，再买了几套衣服。他还想再看看买点什么，忽然被一个人手上的报纸吸引了。
任剑锋借过报纸仔细看，吸引他的是上面的一则新闻。题目是《香港特首会见中国策划研究院院长陈健兆》。上面有大幅照片。这个陈健兆不就是几年前康宁的座上客吗？那次饭局上，任剑锋侃侃而谈，引得陈健兆高度赞赏。
报纸上提到，这个中国策划研究院在香港有一个分院。任剑锋翻阅电话簿，果然找到了分院的电话和地址。
他交代服装店把衣服送到他住的酒店，便前去拜访陈健兆。
香港中环广场建成时，是亚洲最高的建筑，总高度374米，地上有78层。
任剑锋站在60层，临窗眺望。前面是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从高处看去，很像一只巨型的大海龟漂浮在维多利亚湾水面上。这里曾经举行了香港回归仪式，成为一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建筑。
任剑锋看得正过瘾，一位端庄美丽的女秘书过来招呼他。
女秘书的声音极其柔和：“荣先生啊，陈院长有请呀。”
任剑锋跟在女秘书后面，看着她扭动着如柳枝一般的细腰，任剑锋暗自给人家起了个外号，叫柳腰妞。
他们走进一间会客室。
会客室布置得很舒适，几个很绵软的大沙发，绵软得让人坐上去就不想起来了。似乎专门为了长时间谈话而准备的。
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除了水果、饮料，还有精美的糕点。不怕谈话时间长了会渴会饿。
柳腰妞问他：“荣先生啊，您想要喝点咖啡还是茶水呀？”
任剑锋说想喝点咖啡。
咖啡机就在墙边，柳腰妞很快就扭着腰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柳腰妞说：“荣先生啊。陈院长那里还有客人。我陪您坐一坐，好不好呀？”
任剑锋说：“好呀好呀。”
柳腰妞以贵妇人的姿势坐在任剑锋身边，大腿并拢，两条小腿交叉着，双手叠起来放在膝盖上，直腰挺胸，好像在等着别人给她画一幅肖像。
柳腰妞说：“荣先生啊，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阜人士呀。”
任剑锋说：“我是云南人。”
柳腰妞说：“哦哟，云南，好远呀。”
任剑锋说：“是很远。”
柳腰妞说：“荣先生啊，您喜欢香港吗？”
任剑锋说：“当然喜欢，东方之珠嘛。”
柳腰妞“嘻嘻”地笑着说：“那么，云南是什么珠呢？”
任剑锋说：“是高原明珠。”
柳腰妞说：“真有意思呀。”
任剑锋说：“柳小姐，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陪我。”
柳腰妞说：“我不姓柳啊，我姓熊呀。”
任剑锋说：“哎哟，熊小姐，对不起，叫错了。”
柳腰妞说：“没关系呀。”
耐着性子和柳腰妞聊了半天闲话，陈健兆终于进来了。
一见任剑锋，陈健兆并没有马上认出他来。
两人握着手，任剑锋说：“陈院长，好久不见啊。”
陈健兆有些尴尬地说：“您好。哎呀，对不住，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您是……？”
任剑锋说：“时间太久了，三年前，您去过昆明，不是吗？”
陈健兆说：“对，去过。和两位出版社的朋友一起去的。哦，想起来了，康宁先生请我们吃饭的时候，您也在场，您是姓任，对吗？”
任剑锋说：“我姓荣，荣生。”
陈健兆说：“哦，荣先生。我完全想起来了，我们当时讨论营销策划，您对企业营销的理解非常到位，说得头头是道。”
任剑锋暗自得意，说：“您过奖了。”
陈健兆说：“快请坐，咱们好好聊聊。”
坐下后，陈健兆对柳腰妞说：“熊秘书，把我今天下午的日程改一下，把所有事情都推掉。”
柳腰妞说：“好的呀。”
柳腰妞出去了。
任剑锋和陈健兆相互打量着。
陈健兆刚满四十岁，明显开始发福了。他既有北方汉子魁梧俊朗的身形和脸型，又有江南秀才儒雅端庄的神态和气质。
陈健兆说：“荣先生，几年不见，您的样子变化很大啊。”
任剑锋笑笑说：“是啊，这几年遇到一些坎坷，变老了。”
陈健兆说：“嗐，老什么，您正当年啊。您是从昆明过来的吗？康宁先生怎么样？还好吧？”
任剑锋说：“我是从缅甸过来的，离开昆明有三年多。康总也是三年多没见到了。”
陈健兆问：“您在缅甸做什么呢？”
任剑锋说：“我现在是果敢特区政府资政。”
陈健兆说：“哦，果敢，前几年还在打仗呢，现在情况还好吗？”
任剑锋说：“现在正在重建。我这次来，是来推销果敢银行债券的。”
陈健兆说：“重建。仅靠果敢自己来重建，恐怕发展太缓慢了。现在，中国大陆生产力过剩，正在搞西部大开发和振兴东北，要把沿海密集的生产力分散出去，把西部丰富的自然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你们也可以到中国南方走走，看能不能吸引一些企业迁移到果敢。”
任剑锋点头称是。
这一聊，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两人从中国的高速发展一直聊到国际政治经济环境，指点江山，畅想未来。
转眼快到饭点了，陈健兆说：“我请您吃个饭，再约几位朋友来一起聊聊。”
饭局定在一家装修得古香古色的饭店里。
一起就餐的有七个人。
中国策划研究院秘书长孙义安个子高高的，男子气十足。他豪气地对任剑锋说：“荣先生，咱们要常联系，多交流。能和陈院长谈得来的人不多啊。”
任剑锋说：“好的，谢谢您的认可啊。”
副院长张盈圆圆的脸，眼睛明亮。任剑锋觉得她长得很像邓丽君。便问她：“您喜欢唱歌吗？”
张盈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礼貌地回答说：“我唱不好，爱听。最爱听邓丽君的歌。”
李持中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院长，性格活泼，爱说爱笑。他对任剑锋说：“荣先生，我觉得您在果敢是屈才了。应该到更大的地方施展才华。薛伟老弟约我去贵州看看，说西部大开发，贵州会有一次大发展。您也应该去看看。”
薛伟是一位学者，主要研究中国革命史。他说：“荣先生，李院长，贵州要发展少不了人才啊。欢迎你们到贵州施展才华。”
柳腰妞熊秘书坐在陈健兆身旁，认真地聆听着大家说话。
这群朋友不错，热情大方，还很有学识。任剑锋竟一时忘了王雯失踪案。
江湖上传说，郎文晖有新的女朋友了，长得很漂亮，腿长腰细。整天跟着他跑来跑去。
牛三给他打电话：“小朗，我刚从缅甸回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郎文晖说：“好啊，在哪里吃？”
牛三说：“顺城街吃小刀鸭。带上你女朋友啊。”
郎文晖问：“什么女朋友？”
牛三说：“他们说有个漂亮的姑娘，长腿细腰的，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
郎文晖笑笑。
挂了电话，他看看身边的王雯，问她：“喜欢吃小刀鸭吗？”
王雯说：“没吃过。”
郎文晖说：“朋友请我去吃小刀鸭，叫我带你一起去，说你是我女朋友。”
王雯问：“不是女朋友就不给吃吗？”
郎文晖笑着说：“管他呢，吃了再说。”
顺城街就在昆明城中心，是回族聚居的地方，毗邻最繁华热闹的百货大楼。
满满当当一桌子人，一开始，大家的目光都聚焦于王雯身上。
听说王雯是从果敢来的，牛三连声表示遗憾，怎么就在果敢错过了呢。她那个药店，他们还进去过，表妹打架擦破了皮，买了几片创可贴。
次松说：“那个药店还是大呢。”
次捷说：“装修呢漂亮呢。”
次仁说：“药很多。”
梅朵摸了摸刚刚愈合的伤疤，害羞地笑了笑。
老浦说：“你们白跑一趟了。不过，去那里走走看看也挺好。要是能长久和平，以后可能会和小勐拉一样繁华。”他关闭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决定跟一个朋友上山采矿去。
白飞说：“可惜我没能和你们一起去。”他的生意很忙，赚了不少钱，正盘算着投资点什么更赚钱的项目。
易得洛说：“我一定要去一趟，看看曼德勒，那里被列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他捋了一下小胡子，看看梅朵，又看看王雯，觉得还是梅朵更有魅力。
阮江说：“我去过仰光，那里有一个酒店新开张，邀请我们饭店去帮着管理了一段时间。”他现在已经出师了，是个有职称的厨师了。
陈震说：“干一个，欢迎你们安全回家！”
大家举杯喝了一口，林雨和林笠以茶代酒。林雨带来了他自己生产的鹅肝请大家品尝。
果敢银行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
特区政府的所有领导都出席了。
财政局长刘正瑞兼任行长。
任剑锋回到家，感觉非常疲惫。
就他一个人，这房子和院子显得异常的空旷。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悲凉。
泡了一壶茶，他来到屋顶，静静地回味着这次香港之行。心里盘算着，是继续在果敢干下去呢？还是回大陆寻求更好的发展？
姚刚是贵州省缉毒总队的总队长，四十岁出头，虽然穿着便衣，那股威严之气概仍然令人敬畏。
姚刚这次带着十几名缉毒警察来果敢，是要和特区领导达成共识，一起铲除制毒贩毒活动。近来，贵州籍的贩毒人员越来越多，都是人体藏毒，危害极深，其中一部分就是从果敢运出毒品的。
彭主席历来对毒品深恶痛绝，甚至下令所有的士兵，一旦发现有人制毒，马上击毙。但还是有人在悄悄地制毒。
彭主席和两位副主席一起会见了姚刚。唐秘书长和任剑锋在座。
彭主席说：“姚先生，你们是最有经验的缉毒警察，但是在这里没有执法权。我们的警察呢，所有果敢人都认识他们，做毒品的人远远看见他们就跑了。我们有一个秘密机构，叫特勤局，这位荣先生就是局长。我想，请你们作指导，由特勤局来完成缉毒任务。”
姚刚说：“很好，这样一来，果敢的毒品肯定会绝迹的。”
缉毒？这对任剑锋来说，是一件完全陌生的事情。没有相关经验，更没有受过培训，一切只能按照姚刚说的办。
先是把中国缉毒警察分散派出去，每一位缉毒警察都由几个特工暗中保护，所有人都穿着便衣。遇到可疑的人，便用贵州口音去套他们的话。连续几天，没多少收获。那些疑似藏毒的人，要么不言语。就是开口了，也说不出什么来。他们都是晚上被带到制毒的地方，路上还被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不过，还是摸到了毒枭的作案规律。就是在深夜把运毒人带到制毒点，把包裹着毒品的小塑料袋吞进肚子里。在天亮前把人送到国境边上。
姚刚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难道只能大规模地进行搜查吗？那就要派出军队，把果敢所有的村庄彻底搜查一遍。可那样会搞得人心惶惶，还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人力？而且，即使找到了制毒窝点，这么大的声势，毒枭们早就溜了，到别的地方另起炉灶。
任剑锋也动了一番脑子，他对姚刚说：“姚队长，我认为，不妨采用最经典的方法。走群众路线。”
姚刚听了，很振奋：“荣先生，您详细说说，怎么走群众路线？”
任剑锋说：“我们铺开来，到各个村走访家家户户，就说是搞卫生宣传的。送给村民们一些常用药品，赢得他们的好感。然后向他们打听，深夜里有没有谁家每天都有人员出出进进。”
姚刚说：“好办法，就这么办。”
新的调查方法进行了两天，就有了眉目。在吗木村，有很多村民说，牢埃恐家经常会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飘出来，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人不断地出出进进。
吗木村是一个掸族寨子。掸族这个名称是缅甸政府对他们的称呼，而他们称自己为泰族。其实，他们和泰国的泰族、中国的傣族是同根同源的。在缅甸，掸族的人口数量仅次于缅族。
牢埃恐是寨子里的一个霸道人物，平时就经常欺负别人。还很有钱，在寨子中央盖了一座很大的房子。房子周围又围了一大片土地，种着密密麻麻的芭蕉树，从外面基本看不见里面的房子。
任剑锋想，这个牢埃恐再怎么霸道，也不应该有胆量跟政府作对啊。他身后肯定还有更强大的靠山。
姚刚说：“看来，这个牢埃恐是嫌疑最大的，基本上可以锁定他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收网？是不是请特区政府派军队强攻呢？”
任剑锋说：“军队一动，事情就闹得太大了。就由特勤局特工来干吧。我们有三十名特工，对付这么一个窝点，应该够了。”
第二天，任剑锋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到牢埃恐家先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