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是爱(一)
结果引来摄像师傅的注意,对他们说:“小年轻,来张合影。”
包姐同何之轩:“何太太一个人去医院行不行?”
何之轩望着她笑了:“她能处理的她的伤口。”
他们偶尔交谈两旬,关于天气关于最近的新闻,气氛融洽。
她先去医院换药,医生说:“下个礼拜不用过来了,伤口愈合的速度超过预期。”
她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她以前不去回想,怕越思越伤怕软弱怕彷徨,怕得要死,她非要把一切从记忆中擦除,可是怎么擦除得了?
杨筱光是真心好朋友,她发来的短信说:“竹子,你需要的不是思考,而是放开怀抱。”
方竹将何之轩的钱包复位,又退离到自己房内。
再无须包姐喂饭后,方竹就没有理由一个人待在卧室用餐,她的用餐地点改为客厅,何之轩也从厨房改来客厅。
方竹赶紧说:“没问题。”
吃完早饭,方竹整理了包内的钱包和手机。她常用的斜背包和双肩包还是何之轩从亭子闻带回来的,他没有落下一样她所需的日用品。
她悄悄蹲下来,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却更早看到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钱包。
方竹在清晨起个大早,睡在客厅的何之轩还未醒。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很静,她听到他均匀但沉重的呼吸声。
方竹拿着钱包往朝东的窗口站了站,托着钱包迟疑着,然后打开了。
方竹缓缓放下了手,镇定地站在门外,发呆。
包姐很快赶到,为他们做好早饭。
“嗯,不撞南墙不回头。等你们养了儿女,就真正晓得好歹了。”
她说:“是啊,早上要去复诊。”
“您太劳心了,那些都是小情况。”
他们的合影寥寥,何之轩生来不爱照相,也不善于摆pose,她自觉两人在一起就是莫大欢乐,其余细节一概不会过多执着。
这个方位凌空,下面是滔滔江水,四周有车有人,她想要惊险一次,便抓住他的手,死命往他唇上吻过去。何之轩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丝毫没准备,两人吻的角度不好,牙齿磕在一起,各自“哎呀”叫了出来。
情不自禁地,方竹拿起他的钱包。钱包不新,可见用了很多年。隐隐约约矜持庄重的皮革味道更像是他本身的气息。
她吐吐舌头,对他说:“那好像是我讨便宜了。”
他一定很累。
他偶尔也会玩笑一两句:“你也知道啊,准备怎么付指导费?”
医生说:“开始几个月可能还是会有点疼和不利索,不过所有的伤口都要经过疼痛的愈合,不然也好不了是不是?”
离婚时,各自整理各自的物件,她不敢接触他的任何东西,只想自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人管各人。后来她发现她连一张合影都没有留,可见她当时有多么狼狈,没什么准备。这一如当初的潦草结婚。
窗外太阳升了起来,客厅里何之轩已经起床,她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敲了两下门,随后推开门,看她穿戴整齐坐在床沿,有些惊讶:“这么早就起来?”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公司找的代言人有些小情况?”
有熟悉的声音在答她的父亲:“是您谦让了,这盘棋乱了点,我下得太冲动,让您费神不少。还是别下了,您先休息。”
她想看看好转后的父亲。
“还算顺利。”
心锁被渐次打开,记忆的闸门就再也不能关上。
愈合迅速,愈合到已无须旁人协助的时候,他就由她独立处理。
“小子,别学丫头片子老把问题搁心里惹我生气,长辈是关心你们。”
在受伤以后,因为行动不便,她就没有再去看望过父亲。期间张林不时给她电话通报父亲的近况,她晓得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
方竹问:“对今后写字打字做家务什么的不会有影响吧?”
手机屏幕亮着,大清早就有人发来短信。
方墨萧问:“她的伤怎么样了?”
“算了算了,你小子天生话不多,我们还是下棋,看我解一解你这个乱局。”张林的声音插了进来:“唉,如果小竹在的话就好了。”
“你的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谢谢您。”
那时他们有多年轻?
好像这一点如今也没变。
走出这家医院,她又去了另一间医院。
方竹在沙发床前站了一会儿,朝东的窗口有一线微露的晨曦射进来,她看到何之轩睡得就像个孩子,侧脸侧身贴床躺着,高挺的鼻梁贴着枕头,唇微启,就像个小孩子。
微光下,方竹看清楚了何之轩钱包内的相片。
他去南浦大桥做一个路况障碍采访,才进入报社实习的她跟在他后面学习采访流程。他教她采访的技巧,像老师多过男朋友。摄像师傅看得笑起来,说她交一个男朋友还能免费赚到实习指导。
是自己糊涂。
他点点头。
“快好了。”
这天是他加班几日后的调休日,但是他并没有提出带她去医院。方竹对此是悄悄松口气的。
医生的心灵鸡汤让方竹发笑,她尝试用力拳住手掌,有略微刺痛,但是可以攥紧,于是心底缓缓淌过一股暖流。
方竹站在门外,没有想好第一句话怎么说,但是她仍旧准备敲门。这时父亲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局你倒设得巧,年轻人心思缜密,比得我们老朽了。”
一直走到父亲的病房前,她还在想,如果父亲醒着,她第一句话要怎么说?
父亲果真醒着,病房门半掩,房间里有人声,好像人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