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糖酢煎鱼

    “四郎君爱吃，奴再给四郎君做一盘糖酢煎鱼。”兰京看着只剩一整条鱼骨的盘子，而四郎君盯着盘子，看着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献殷勤道。

    元玉仪点了点头，兰京转身走出东柏堂，高孝瓘跟在兰京身后喊道：“兰叔，等等我，我想看您是怎么做的糖酢煎鱼，真是太好吃了。”

    “好啊！”兰京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起高孝瓘的手。

    自四郎君住进东柏堂，兰京越来越喜欢这孩子，四郎君与其他郎君不同，虽贵为王子却没有一点王子的架子，面对比他年长的奴婢说话竟用敬语，只有在这孩子面前，兰京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来到厨房，兰京伸手从水缸里抓出一条鲤鱼，开始宰杀，他处理鱼的动作娴熟，鲤鱼很快被洗刮干净，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高孝瓘坐在旁边看着、好奇地问：“兰叔，听说您是梁国大名鼎鼎兰钦将军家的公子，可为什么会做菜呢？还做得这么好？手艺比庖厨还要好。”

    “因为……奴本来就是庖厨啊！”兰京无奈道。

    “嗯？”高孝瓘更加困惑了，歪着小脑袋问：“兰叔，您能跟我说说您的事吗？为什么您本来就是庖厨？”

    “奴的事不值得提。”兰京叹口气。

    “可我想听，兰叔您就说说嘛！”高孝瓘追问着。

    兰京看着一脸稚气的高孝瓘，心想自己在北地为奴，生死不能由己，指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而自己死了也会像王府里死掉的奴婢一样被拖到乱葬岗，又有谁知道自己的过去呢？不管是在魏国，还是在梁国，除了阿娘，又有谁真正在乎他的死活呢？

    “奴的母亲是兰府膳奴的女儿，有一次阿娘给阿爷上菜，阿爷喝醉了，抱住了阿娘，后来阿娘就怀了奴，但阿爷酒醒后，嫌弃阿娘身份卑微、相貌平平，不肯承认此事，可怜阿娘没成亲，肚子却越来越大，受尽府里人的嘲笑，奴的阿公就去求阿爷收阿娘为侍婢，阿爷不肯，还责骂阿公胡言乱语，差点要把阿公一家卖掉，阿娘跪地苦苦哀求，阿爷才算作罢，阿爷虽不肯承认，却要阿娘生下奴，而且不许阿娘另嫁他人，奴是在厨房里长大的，因为阿爷一直不肯认奴，所以奴跟阿娘一样，也成了府里的奴婢，从小跟着阿公和阿娘在厨房里干活，所以奴能烧得一手好菜……”兰京说到这，声音哽咽，眼眸中闪现泪光。

    “阿京，阿京，你出来一下！”厨房外有人高声喊道。

    正在案板前切肉的兰京放下厨刀，快步走出厨房，见叫自己的是府里家宰，赶紧点头弯腰问：“您有什么吩咐？”

    家宰道：“我没有事，是将军要见你，你赶紧跟我去内堂一趟。”

    “内堂？是内堂吗？奴没听错吧？”兰京感到意外，从自己懂事起，阿娘就告诉自己，这府里的主人——兰钦将军是他的生父，可天下哪有儿子称呼父亲“将军”的？给兰将军上菜时，这个阿娘口里说的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所以，兰京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今天，家宰让他去内堂，内堂乃是将军女眷所在，不是奴婢能随便去的地方，若是走错了，轻则挨打，重则丢命，所以追问了好几次，在得到家宰肯定的答复后，兰京看看自己油腻的双手道：“奴洗下手就来。”

    “别洗了，将军急着要见你呢，快跟我走吧！”家宰转身就往内堂方向而去。

    兰京只得把手在襜衣上来回擦拭，一边走一边问：“将军有说见奴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家宰不耐烦道。

    兰京跟着家宰，第一次走进内堂，心中不免忐忑，见屋里正上方坐着兰将军和将军夫人，两侧坐着将军的妾室们，现在正得盛宠的将军爱妾则坐在兰将军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