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起了烟波
随念回公寓第一件事就是给相机充电。
洗完澡出来，相机正好开机。她抱着相机坐在床上翻看照片，选了些不错的导出准备明天打印。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随念知道白清回来了，收起相机走出去。白清正在玄关换鞋，见她出来，领着手里的袋子说：“我买了鸡翅，晚上炒着吃。”
随念笑了一下，说：“我吃过了，不用做我那一份。”
“吃过了？”白清安静片刻，说出猜测：“又点外卖啊？”
随念摇头：“不是，我在食堂吃的。”
“你去学校了？”白清拎着菜进厨房，开水给鸡翅解冻。
“嗯。”随念应了一句，怕话题被带偏，直奔正题说：“清清，u盘借我一下。”
“在我书包外层，你自己拿吧。”白清忙着做完饭，空不出手。
随念在书包里找了一圈，拿着u盘回房。进门前还不忘说：“谢啦，u盘明天还你。”
打开电脑，数据传输。
趁着空挡随念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林秀琳的联系方式，转身拿出手机想跟林秀海要，刚解锁就迟疑了。
想到她今天下午的表现，摆明了不想跟自己有牵扯，如果现在那么快就那么巴巴得往上凑，在他眼里成什么了？
算了！
随念摇摇头，把手机一丢，大咧咧往床上一趟，盯着天花板出神。
“叮——”电脑提示传输完成。
随念检查了后拔下u盘，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可是……
林秀海是林秀海，林秀琳是林秀琳。
他们俩又不一样。
随念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拿起手机给林秀海发了条信息过去。
[把你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
……
没动静。
再发。
[我要把今天拍的照片发给她。]
还是没动静。
随念盯着屏幕等，还就不信了！
可直到她等得息屏了，都没有收到林秀海的回复。
……
哼。
随念闭眼压制怒气，睁眼之际看到白清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
她手上端着盘子，问随念：“念念，你真不吃啊？今天的鸡翅个头好大，可香了。”
“吃！”随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正好晚饭没吃饱！”
林秀海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
此刻他人在医院。
一旁的护士正在帮他处理伤口。小护士大概是刚上岗没多久，手上忙活不停，嘴上也没休息。注意事项说个没完。林秀海默默听着，终于在消毒完的间隙逮到机会问对方什么时候可以走。
小护士眉头一皱，“走？你就别想了，你这伤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林秀海：“我没事，伤口只是看着严重。”
“没事也不行！”小护士大概是把林秀海代入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那类病患，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再说了，你这个又不是一般受伤进来的，没看见那边警察还在录口供吗，你就算要走，起码也要录完口供我们得到通知才能放了你。”
林秀海看着小护士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又看了眼远处的警察，只好歇了心思安静等着。
好在很快警察就来，没让他等太久。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意外。对双方来说都是意外。
但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林秀海的问题就比较大。那时他卡着最后的绿灯加速想要过马路，没成想对方的车正好从拐角开过来，他直接被撞翻在地，幸好对方速度不是很快，林秀海虽然滚了几圈泄力，但还是不慎伤到了脚踝。
他本想忍着伤口离开，但还是被赶来的交警把人都拉到医院。
来龙去脉早已清楚，警察针对需要定责的地方再次跟林秀海确认无误后，便没再纠结。
警察：“根据你的说法和意愿，不需要对方负责是吗？”
林秀海：“是，不用负责。”
警察：“好，麻烦你们二位分别在这里签个字。”
签好字，林秀海提了一嘴自己的手机。
警官：“这个我不清楚，可能要联系现场的同事帮你找一下。”
林秀海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手机多半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估计也被摔得不能用了。
他摇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忙了，随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刚走了几步，听到有人叫他。
后方追上来一个男人，是这场事故的另一个当事人。
不待林秀海说话，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名片塞进他随身的口袋里，“先生，以防万一你还是留一个我的联系方式吧，如果后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联系我。”
那男人说完似乎手边有急事，接了个电话很快就离开了，“不好意思我马上来，这里临时出了点事……”
林秀海手伸进兜捏着名片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还是松手，先离开。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走回去。
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就下警察在售后。警察见林秀海去而复返，以为他后悔了想要找人负责。刚要说对方已经走了，就听到林秀海迟疑着开口，“能不能跟您借点钱，我手机坏了，要打车回去，明天就还给你……”
……
林秀海从车上下来，拿着找剩下的零钱一瘸一拐回到租的单间。
在门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缩成一坨，藏在阴影里，渗着女人浓郁的香水味。
那身影听到动静看过来，再见到林秀海的瞬间身行一动。然后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后又起身小跑着凑上来，上上下下把林秀海打量了许久，才颤着叫人：“海哥……”
怯生生的语气，谨小慎微的女人。
林秀海见她眼眶红红的，先报了平安：“我没事。”然后话题落到她身上，“今晚是不是又有人找麻烦了。”
女人有种被看透的无措，垂下头盯着地面，不声不响，不愿承认。
无声的难过。
林秀海看到她脸上弥漫的难堪，侧身绕开她去开门：“先进来吧。”
安静的房间迎来一对男女，更安静了。
这种安静在男女间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不爱而无动于衷，太爱而欲说还休。
女人看着林秀海——准确来说是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先前你电话断了，我联系不上你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
“嗯。”
林秀海挂好钥匙，自顾自往床边走。
她的话说明了来意，也解释了今晚林秀海摔车的原因。
今晚的事故虽说责任在林秀海，但真要追究下来，也是能落到身后的女人身上的。当时他就是接到了她哭泣的电话，才一个不留声闯了红灯，进而出了意外。
女人叫钟雅，是林秀海的同乡。
前段时间他接到一家送到酒吧的外卖单时，见到了出来取单的钟雅。在一个城市见到同乡并不如书上写的两眼泪汪汪，而是两厢静默的尴尬。好在当时两人手上都挂着事，简单打了照面，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等闲下来又见了几次面，才慢慢熟络起来。
今晚她来，是因为酒托工作的原因，被客人骚扰了。
“主管怎么说？”林秀海撇去安慰，开门见山问她。
钟雅小声说：“明哥让我休息两天，避避风头。”然后她说起来找他的原因：“我家不敢回去，明哥说那人有势力，让我去朋友家躲躲。我，我没什么朋友，就认识你，所以我才过来，我可以打地铺……”
林秀海沉默着。
他对钟雅没有男女心思，并不排斥她要打地铺的想法。毕竟出门在外，能省则省，将就委屈凑合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但房间太小了。
一张床就覆盖了房间大半面积。就连此刻两人说话，也是他坐在床上，钟雅站在玄关。
林秀海最后说：“不用，你去秀琳的酒店住。”
钟雅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又连忙答应：“好。”
忙活了一晚，林秀海实在没精力送人。借了钟雅的电话联系杨宁送她，又让他们别跟秀琳透露自己受伤的事。
杨宁来的时候还被林秀海身上的伤唬了一下，见他没事才放心调侃了几句。
林秀海身心俱疲，没听几句就下了逐客令，“行了，不早了，快送她过去吧。”
人都走后，林秀海脱衣服准备洗澡，伸手摸到衣兜里的一张纸片，意识到是什么，拿出来看。
是在医院里，男人塞给自己的，想丢却没能丢的名片。
他默读上面的名字。
辛诚。
随即把名片捏皱，丢去垃圾桶。
更累了。
林秀海忍不住往床上一倒，感觉全身肌肉逐渐放松，他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身不由主地就此睡了过去。
杨宁出发前给秀琳发了信息，所以两人到的时候秀琳已经开着门等着了。
任务完成，杨宁交代了几句就溜了。
林秀琳没问为什么哥哥没来，事实上她有自己的逻辑。因为早前两人闹了别扭，她觉得哥哥不来自己这里讨嫌再正常不过。根本想不到是林秀海受伤了来不了。
关上门，看着在房间里交手局促站着的钟雅。林秀琳招呼人坐。她跟钟雅不熟，但到底同乡也听过名字的，于是尽量表现的友善。
钟雅怕麻烦人，只说晚上在沙发上将就即可。
林秀琳劝了一句，说床大，两个人睡也够。钟雅还是摇头，解释说身上脏，自己一个人在沙发上睡就行。
林秀琳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味，也明白她的意思，眼神有些动容地答应了。好在沙发不小，足够一个人睡。
林秀琳：“那我再去拿床被子，你先洗澡。”
两人客气地在房间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林秀琳就要走了，临走前说房间已经续费，让钟雅这两天安心住下。
钟雅感激地说什么也要去送人。
林秀琳拒绝不了，只能任其跟来。
上车后，林秀琳透过车窗看到钟雅的身影，不知为何情绪忽然down下来。她站的位置原本应该是哥哥的。
悔意涌上来，林秀琳迟来的自责泛滥，好不容易见一次，怎么还跟哥哥闹小孩子脾气……
候车室司机端着保温杯出来，林秀琳忽然招手叫来钟雅。
“钟雅姐，麻烦你帮我跟哥哥带个话。”
钟雅：“什么话，你说。”
“就说我不生气了。”
钟雅点头答应，又后知后难掩疑惑。林秀琳却来不及解释，趴在车窗紧接着说：“还有，我没有随念姐姐的联系方式，你记得让他帮我去跟姐姐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