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交付信任
这副情态，祁知心底一叹，她说的句句出自真心，但柳席云显然一点没听进去。
身体依旧失力，她撑着坐起身将蹲在那的柳席云拉起。她并未用力，可他下意识顺着她坐在了床沿上。
祁知愈加无奈，手上使力将人拥在了怀里。这是十分亲密的姿势，柳席云微矮着身子，整张脸埋进了一片馨香之中。
他没忍住的泪珠落了下来，微凉的水意让祁知不自在地颤了颤。随之而来的是逐渐滚烫的肌肤，她垂眸看去，这人露在外边的耳颈红成一片。
祁知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
“能好好说话了吗？”
“能。”柳席云这声轻若蚊蝇，祁知勉强听清。
“说吧，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我、我不该那样说。不管背后是何阴谋，虞未寒为你行事并无人知晓，因而若有人发觉，我们或许可借此引起旁人争斗。”
“我想凌思湘的身份除了她拿出的凭证，少不了被人顺水推舟。武帝、谲王必定参与其中，比起真正的长公主血脉，她更好被掌控。由此推测他们图谋的只有长公主手中的东西。”
柳席云冷静分析后快速得出了结论，他看向祁知，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说，我这会没了内力不会再走火入魔。”
“阿知，于那些人而言，你和凌思湘都是他们谋取利益的棋子。凌思湘可以是李思湘、张思湘，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太是时候。”
“我怕再过不久，他们要对长公主下手了。”
祁知沉默了一阵，“这么处心积虑，所谋不是区区封地满足得了吧？”
“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必然是先帝留给长公主的。”
“难道，是遗旨？”
“有可能，但仅此不够谲王出手。哪怕先帝临终反悔欲传位于谲王，又或是留下了空白的遗旨，他登位的希望也很是渺茫。除非是……”
“兵权！”
“兵权！”
不约而同的答案令人心如擂鼓。
“宁阳长公主无愧先帝第一子之名。”柳席云惊叹不已。
“武帝登基几载就将兵权收拢，分而化之，再由不同将领分掌。长公主若手握兵权，最大的可能便是数十年前徐家的苍狼师。”
“苍狼师？”
“苍狼师隶属前朝，徐家之兵，后被先帝收为己用，征战数年。长绥之战中主帅遭遇伏击，以死伤大半换取战胜。众臣言徐家不忠，奏请诛其满门，先帝不忍遂将苍狼师解散，充于边军。”
“一群国之蛀虫，背后捅刀的小人。”
“是啊。此后徐家三十余人全数失踪，朝野间传闻先帝暗中下了杀手。”
“传闻为真？”假使徐家无一活口，苍狼师势必不存于世。
柳席云摇头，“苍狼师的事迹在军事录上皆可查证。流言所说不具证据，先帝惩治了一批肆意散布谣言之人后就平息下来。”
“欲盖弥彰。长公主受宠之最，先帝为她留下自保手段不足为奇。”
祁知对苍狼师在长公主麾下有了七分把握，也许当年的流言正是为了掩盖此事。
“同为皇室中人，武帝知悉此间端倪后以关怀之名留下长公主便说得通了。”
不受当今控制的兵权，既是威胁也是诱惑。柳席云思绪一转，眼眸亮了亮。
“阿知，如果我们假定三司门背后的主子是谲王，而且他插手了玄安郡主被掳一事，那么你被送进三司门成为杀手就是毫无破绽的计划。”
“中间定然出了差错，致使你失去记忆，在两年后才被谲王的人发现。”
他越说越顺畅，越加怀疑真相大抵就是如此。这样一来，他们原先理不清连不上的一些事变得分外合理。
祁知一时无言以对，她将所有已成定局的事情沿着柳席云的设想梳理一遍，竟然一一吻合上了。
“阿知，你是玄安郡主的可能性极高。从前你的性命受三司门摆布，纵然凌思湘或者别的谁没有作用，只要你的毒不解，谲王就永远有真正要胁长公主的把柄在手。”
她的身世之谜亦是她走火入魔的诱因之一，长公主那样高贵无比的人离尘埃之下的泥潭太远了。以致祁知只是稍稍一想就抛之脑后。
此刻的她眼中布满了茫然，无助地将目光放在了柳席云身上。
“阿知，不要自轻。你就是你，是无人可取代的你。芸芸众生，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帝王也好，杀手也好，百年之后不过世上多一口棺。”
两人独处过多次，柳席云从不逾矩，今夜是第二回了。心口不断涌出细密的疼，让他不禁握住了祁知冰凉的手。
“阿知，信我。我会将你想要的真相查清，你安心养伤，是你的只会是你的。”
手上的热意烫得祁知蜷曲了手指，她却没有收回手。第一次，她真正地将柳席云的情意看在了眼里。我要真相，要报仇，他想要什么呢？
“红影在照顾凌思湘的云嬷嬷处找到了一张纸条。她留过一封信，埋在了岭南老家的树下，里面大约记下了凌思湘的身世。”
这是她打算等虞未寒回来商量过后让他去查或是自己亲自走一趟的消息，是她给出的信任。
“岭南？此地早年遭过灾，人烟稀少，确认云嬷嬷的样貌或以她的画像暗中查访，应当不难。”柳席云迅速在心里作出了可行的布署。
柳戌柳亥传信说已在回雉京的路上，他们找到了当年为母亲接生的一个嬷嬷。
“见过云嬷嬷的人很多，那个哑奴是最好的人选，周边红影去过更为熟悉。若是他画不出，再寻人问出她的面貌也不迟。”
“好。一有结果我就让人出发去岭南。”
“不急，岭南一行等我们成婚后再议。虞未寒他正在往回赶，我如今用不了内力，一旦消息漏出去，就是杀我最好的契机。”
“我不会让消息泄露。”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你我的人。我在，祈园一贯都被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