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凌府纠葛
走至无人的小巷，红影脱下罗袍，从包袱取出如意百花曳地裙和绣花锦鞋换上，重新盘起发髻，戴上小巧的珍珠耳坠，又将换了张新的易容面具，一个活脱脱的家世尚可的妇人出现了。
确认没有不妥之处，红影换了方向走出巷子。
夜色昏暗，路上只剩三两行人。她低垂着眸，敲响了一家仍点着烛的客栈门。
“谁啊？”
小二揉着眼睛，慢吞吞出来开了门，发现眼前是个衣着富贵的女客，瞬间精神起来，挂上笑，将人迎了进来。
“夫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本店余天字号两间，地字号一间，人字号三间。夫人您要？”
“一间天字号，五日。”
“好嘞！共十两银子。”
红影将装着银子素色荷包放在柜台上，小二打开一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人，您这边请。”小二引着红影往三楼去。
“这里就是了。每日饭菜会有人给您送上来，夫人有任何事只管吩咐一句。”
红影推门而入，不愧是价格不菲的天字房，处处清雅，置身其中十分宽敞，分出了里屋外屋。
“饭菜只需放在这桌上。我大病初愈，不喜有人打扰。”
“夫人放心，天字一号最是清净不过。”
得了多一倍银两的小二甚是好说话，喜滋滋地下了楼守着。
次日清晨，一位样貌清秀的小姑娘端着朝食敲响了门。
“进来。”
“夫人好。”小七轻轻问好，显然是得了交待。
“你是？”
看不出这店小二考虑如此周到。
“我是昨日店小二王二的妹妹，王七。”
“我知晓了。这几日送饭你直接送进屋，放在桌上即可，不必敲门也不必问我。”
“好的，夫人。”
肯听话省事就好。
用完饭红影就出了客栈，边走边买些小玩意，很快就瞧见了昨晚的馄饨摊。
她状似无意地从旁边走过，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又买了盒糕点，缓缓走了回去。
难道老伯只是看出他在打听消息，好心提醒他不要被人盯上了？
心里隐隐不安。红影决定等查一查那些消息后她再去老伯家看一眼。好在老伯提过一句他家住何处。
天黑后红影换回来时的装扮，从窗户一跃而出，轻巧落地。然后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摸进了凌府。
偌大的凌府安静极了，似乎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前院更无一丝人气，甚至通往其中的门落了锁。
红影选择了翻墙入内，找到书房后撬开门锁溜了进去。她想先看看府邸的主人有没有关于自己女儿的只言片语留下。
翻啊翻啊，终于在隐蔽的书柜夹层里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红影认命地再次开起了锁，将军府萧瑟得门可罗雀，竟还防这防那。
木盒里装满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书信，还有一枚莹润剔透的玉佩。
打开一看，红影差点流出了泪，这是什么酸信！
忍着不适感，她看完了三十多份书信，里面记载了凌萧凌将军与他妻子齐湘的过往以及他对爱妻的怀念、对妻子所出之女又爱又恨的情感……
凭借过人的耐力，红影理清了在凌萧眼中凌思湘前十八的生活和她的品性如何。
七岁因命格之说被送去庄子，此事凌萧在外御敌并不知情，得胜归来已是两年后。
他虽不知如何面对妻子唯一留下的血脉，却也亲自去了庄子打算将她接回府上。
出乎意料的是，小小年纪的凌思湘拒绝了回府，凌萧见她实在坚持，吩咐嬷嬷好生照看便不再强求。
他的慈父之情又被勾起，因此凌思湘在庄子的生活比之凌府不差分毫，甚至更自由些。
直到十七岁那年腊月，被人推下池塘险些一命呜呼。等养好病，凌萧顺从了她想要回府的意思。因为愧疚，选择无视了她的高调之举。
但凌萧怎么也没想到，再得知她的消息时，竟是他们父女二人对峙公堂。荒唐！为了这样有违伦常之事，陛下将他宣召回京！原来……终究是父女缘浅。
再后来，府中无一事顺遂，直至他的母亲病故，凌萧彻底常驻边关再未回过凌府。
红影从这些纠葛中迅速找出重点。
其一，凌思湘虽在庄子长大，但除去落水一事未曾受到苛待。
其二，凌萧是被宣召进京，一定是发生了比所谓告亲更“严重”的事。
其三，凌思湘对凌家人直接或间接做了什么，凌萧碍于皇权或者别的缘由忍下了，甚至在藏得如此严密的信件上都不能留下关于内情的只言片语。
不管凌萧凌将军所言有无偏颇，一切的一切，指向一个人——凌思湘，她绝对有大问题！
秘密似乎触手可及。
压下不合时宜的喜悦，红影将东西一一复原，连可能沾上尘土的地面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原路退了出去。
接着她去了凌思湘回府后住的院子。干净，毫无人气的那种干净。
按说她怎么都住了一月，屋子里却一丝人迹也无。看来凌小姐做事十分周全。
凌将军其母生前的院子已经彻底封了起来。
红影费了些力气才进入封得格外严密的卧房。
奇怪的是，凌母的卧房像被清理了一半又恢复了原样。
从那本新旧折痕不一的书册上可以看出一二。
房内隐隐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红影留意着角角落落，结果在一处珊瑚盆景里闻出了浓厚的药味。
她伸手抹了点残留的药渣放进嘴里尝了尝，“呸呸呸”，难怪她觉得熟悉，这是老魇极为年轻时配过的一方毒剂——骨绕锦。
顾名思义，中了这毒的人是离不开床榻的，就如同真正的病重缠身，最后病死在锦被之下。
这药老魇配过许多，更同她说过高门大宅里头最爱使这药。
没想到，今夜让她在凌府中遇上了。谁会对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老太太下手呢？
红影搓了搓凉飕飕的胳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不会是凌思湘吧？
如果是，那她也太过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了！
这样的人作为敌人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
院外更夫传来的打更声，已是四更天了。不宜久留，红影决定余下的明晚再探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