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影至肃城
“主子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要和你细说。先将面具取下一会儿。”这张媒婆脸实在显眼得令人不适。
“主子，我这媒婆扮相虽说不好看，却用处不小。百姓们防心小，即使明令禁止，那颗蠢蠢欲动想瞧热闹的心可禁不住，流言蜚语就是这么来的。”
“关键的东西问不出来，但细碎的线索有不少。那位谢小姐未必姓谢，谁不清楚谢是皇族姓氏。一开始说出了前所未有的奇闻，竟有女告父这等有违纲常之事，后来不知怎得突然不让传了，说是败坏雉京风气。”
“对了，听说最后是官府张贴檄文，止住了市井上的流言。”
红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回忆那位面恶心善的李姓媒婆和她悄悄说的事。李媒婆还叮嘱她找姑娘配亲，万不能找那样大逆不道的。
“我要说的也是此事，谢小姐应是肃城人，上京告亲后可能发生了什么，之后被皇室之人留在了雉京。”
“所以需要我去肃城？”
红影立刻反应过来，不清楚谢小姐的身份，尽管她能易容，但没有靠近对方的途径，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因小失大。
“雉京的人，手再长，在肃城总有伸不到的地方。不觉得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古怪吗？还是先查一查她以往的事吧。”
“主子含蓄了。何止是古怪！她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人，红影是无法理解身为人女状告亲父这种事的。
祁知接受能力要强得多，只不过对方很大可能是她的敌人，她没必要为其开脱。
“所以凌谢确为一人的话，被隐藏的东西更有机会挖出来。”
想要完全抹除一个人的过往，只有让她从不曾存在，不论过去和现在。
“那我即刻出发。”
“不急，去找老魇拿些药备在身上，以防意外。”
“老魇回来了？他不是去寻至毒之物了？”
“说是找到了，现下在他的药庐。”
“他那一身毒不知何时能减轻一二？”
要知道老魇一开始出现在刺客盟中时，饶是她见过不少凄惨之人，也被他的惨样震惊到失语。
一个除了面容尚算正常外，身上长满了各式可怖的肉瘤，甚至能看见有虫子在里面涌动，已称不上是人了。如今虽消去了那些肉瘤，毒性仍留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祁知眼神微黯，老魇的重要性对她不言而喻。但他身中数种奇毒，有两味毒方早已失传，不能轻易动手解毒，不然平衡一旦打破，他会立刻毒发身亡。
“他的事盟中有人相助，你取完药直接动身。”
老魇的毒不是红影能解决的，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明白。主子，我去药庐了。”
“去之前换身装扮。”
红影点点头，重新将媒婆面具仔细贴上，扭着腰肢踏出了酒楼。
肃城。
左不过一年光景，原本圣上为表看重亲赐的将军府已显出几分荒凉。
红影快马加鞭，不到三日就赶到了肃城，中途换了好几匹马，也亏得祁知给的银钱管够。
来不及停下歇歇脚，红影第一时间进了城，找到显眼气派的将军府。
显眼是显眼，但这府邸莫名萦绕着一股破败寂寥之感。
绕着凌府逛了一圈，又装做外乡人好奇问起了路边小贩，这是谁的府邸这般无人气。
“听口音，公子是外乡人吧？”
馄饨摊主盛起一碗鲜香可口的馄饨放在红影面前，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多问了一句。
“老伯您好眼力！我从云城来，家姊出嫁两年，半年来未有音信，家中父母实在忧心，便让我来瞧一瞧她。”
“唉，闺女若是远嫁我也放心不下。”
老伯心有所感，顿时放开了话头。两人就女子出嫁一事东南西北地聊了起来。
“……不过，我从不知肃城还有这样气派的府邸。”
“你是说凌将军府吗？说来也是怪事，”摊主放低声音，伸手指了指天，有些神神鬼鬼道，“公子不知，这凌府在一年前还风光得紧嘞！那时我们这些贩夫是不许在这附近支摊的。听说后来养在庄子上的嫡女差点落水身亡……”
摊主见红影满目不解，这才继续为他解释，“这位嫡女被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不是差点身亡？怎么又没气了？”红影故作怀疑出声打断了摊主的话。
“公子莫不是以为老朽诓骗于你？”
红影的神色摆明了不信。
“老朽儿媳的大哥的表叔从前可是专门为凌府送菜的。庄上那位小姐落水时身边可一个人也没有，他表叔上茅厕路过时人已经浮起来了，这不是死了是什么？”
摊主说得真切，红影面上信了几分。
“还有啊人被捞起来放了半天，庄子都备着后事了，当天夜里这凌小姐呛出一大口水，活了！你说诡不诡异？他表叔第二天就磕断了腿，丢了送菜的好活计。”
若真如老伯所说，这个什么表叔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沾上这样神鬼莫测的事，来日说不定索的就是自个的命。
“是啊可惜了！这样松泛的活计不好找啊！”
“谁说不是呢！怪事可不止这一件。”
这会天色也不早了，没人再来吃馄饨，不少人都收摊回家去了。摊主熄了火，干脆坐在小桌旁讲起自己听来的传闻。
“那位活了后闭门养了三个月病，病一好就大张旗鼓回了凌府，听说凌家的老太太都被她气得吐了血。”
“这还不算什么，那位只在凌府住了一月就让状师写了状子，上京状告凌府一家子谋害她的性命！”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肃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离经叛道的凌小姐。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了，凌府的大小姐与人私通被抓个正着，只能草草出嫁；之后凌家老太太染了重病，不多时就去了，凌三小姐早年定下的亲事也因守孝三年丢了。”
“公子，你说邪不邪乎？凌家这么大的家业，如今只剩三小姐一人守在府中，苦苦支撑。”
“照老伯说来，凌小姐岂不是克亲？”
“这话可不能说！被人听见得倒大霉。”摊主面色大变，转头扫了周围几眼，没发现有人才松口气。
“公子，咱老百姓说说故事不打紧，说了那位的坏话可是会白日见鬼，各种倒霉嘞。”
摊主没有发现红影听到此话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城里一定还有“他们”的人。
“好好，不提她了。说起来凌将军不在府中吗？”
“说来也怪，凌将军除了给老太太送殡，连凌大小姐出嫁也没出面。唉，大户人家嘛，脸面比儿女重要。”
摊主说着感慨了一句，“今日遇见公子也是缘分，老朽奉劝一句，公子寻到姐姐后早日离去为好。”
红影心中明了，这卖馄饨的老伯亦不简单。
“多谢老伯提醒。”放下一锭银子，红影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