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牡丹
艳娇觉得眼药上得差不多了,便伤心地转身,狠心道:
“我该走了,妹夫。”
一句‘妹夫’,让陈书平想要追上的脚,顿时无力地放下。
他像泄了气般的回到家里,岳菊花见了,皱着眉心,问道:
“你们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陈书平没有说话的心思,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进了里房。
岳菊花有点不放心,穷追不舍道:
“书平,妈可告诉你,你必须娶向红霞知道吗?先不说你已经要了她的身子,光说她是倪小凤的亲闺女,那倪小凤能薄待她吗?
不说别的,就说那嫁妆肯定不会少,再说了,你既然已经要了向红霞的身子,依照我看,连彩礼钱也都免了。”
岳菊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得陈书平心烦,他将门一摔,捂着被子,不耐烦道:
“你别说了,我要休息了。”
岳菊花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地摸鼻子。
“这孩子,好赖话不分呢!”
艳娇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好。
前世主母因为她的出身低贱而轻视她,言语之中满是奚落,她便回报主母,争爱霸宠。
后来侯爷除了她的院子,其他人那里都不曾去过,就连主母生辰那日,侯爷都留在了映花阁,陪她赏花。
狠狠地膈应了主母一把。
她这个人,没什么大能耐,但有仇必报。
艳娇正高兴着,忽然听到一道自行车的声音。
回过头,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马路上。
宁海骑着自行车,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出现的突然,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旋即放慢速度,定睛一看,果然是沈艳娇。
鬼使神差的,他从自行车上蹬下来,一手扶着车,边走边问:
“你怎么在这里?”
艳娇微微一笑:“有点儿事。”
宁海‘嗯’了一声,抬眼看雾沉沉的天空,远方的天空似有黑云卷动,不远处的树叶哗哗作响,刮起一阵凉风。
他收回眼,主动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艳娇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宁海急忙解释:
“看这天气,恐怕要下大雨了,这一路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我正巧要去沈家村有事,顺道载你程。”
这好像是艳娇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听起来不像是解释,反而像是在欲盖弥彰些什么。
艳娇忽然笑了,不客气地说:
“好啊。”
见她同意,宁海紧绷的脸部肌肉这才彻底松懈了下来。
他骑车载着艳娇穿梭在羊肠小道上。
天空阴沉得更加厉害,眼见就要下大雨了,一路上倒没有碰见什么人。
山路崎岖,轮胎一颠一颠的,艳娇的屁股也跟着陡了起来。
宁海人长得高大,一身的腱子肉,艳娇坐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脊,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前方有个山坑,她趁着自行车压在山坑上被颠起来的时候,抓着自行车座板的双手,瞬间环抱在了他的腰间,嘴里还伴随着一声“诶呀”。
艳娇嘴里着急地喊着‘诶呀’,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伸手一触,宁海腰间精干的肌肉,摸起来有点硌人。
刚过坑的时候,宁海听见她‘诶呀’一声,意识到是自己骑快了,正准备减速的时候,腰间触摸上一双软绵的小手。
他低下头,果真看见两只细伶伶的小手。
宁海一张严峻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艳娇从他的后脑勺看,还能看见两只像朱砂似的耳垂。
见他这么纯情的样子,艳娇还有些意外。
天空有些黑沉沉的,身上的风也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凉意。
此时的宁海被一种无以言状的情绪包裹着,细风刮在脸上,丝毫没有感觉到凉爽,反而从心底里升起一股炽烈的燥意。
他的思绪回到了初见沈艳娇的那天。
当时沈艳娇在油菜花田里,一簇簇黄色的油菜花被她捧在手上,微风吹起她的斜刘海,带着油菜花的微颤,连空气中都似乎泛着花香的甜味。
宁海骑着自行车,匆匆一瞥,他看见女孩娟秀的小脸上带着恬静却又无限美好的笑意。
心蓦地被一击。
他想,如果他能娶到这位姑娘,此生无憾。
后来,小麦喊她‘艳娇姐姐’,宁海的心顿时像一瓶被打碎的调味品,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正想着,一声“停一停”打破了他所有的思绪。
艳娇叫住了宁海,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望着山坡上的红花。
天边的乌云越压越近,那红花在乌云下,一簇簇的,鲜艳极了。
艳娇不愿意错过,她站在山坡下面,伸手去摘,可惜她所站的地方地势偏矮,用力顶着脚尖,手指离花茎也差了一大截。
她想去努力够着时,那树花茎忽然弯了下来。
艳娇一回头,只见宁海站在她的身后,展开长臂,伸手将花枝往外压,那一朵朵娇嫩的花瓣便被他的大力颤在了艳娇的手心上。
艳娇望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耳朵看起来有些温热。
见她盯着自己看,宁海垂着眼眸,提醒道:
“马上要下雨了。”
眼见黑云越来越近,艳娇也顾不得去想什么了,双手攀上花枝,摘了一大把红花。
她捧着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脸上露出一弯浅笑。
宁海侧头,看见她不加粉饰的笑颜,唇边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
嗓音也跟着松弛了些,问:“你喜欢映山红?”
原来这个花叫做映山红。
艳娇莞尔一笑,仰头看他:
“喜欢。”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更喜欢牡丹。”
“牡丹?”
他有些迷惘。
牡丹这种名贵的花,在乡下很难得见到。
艳娇轻轻地‘嗯’了一声。
前世她院子里花朵虽多,却没有一株牡丹。
只因主母说:“牡丹乃是尊贵之花,有母仪天下的典范,贱胚子也配吗?”
侯爷虽说宠着她,却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逗趣的。
艳娇闹过一回,侯爷便命人拿了一些芍药搪塞她。
起初她分辨不出牡丹和芍药的区别,还真当侯爷宠她,为她送来了牡丹,那给她一阵高兴的,小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后来叫人拆穿,她羞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压根没脸见人。
这把她气的,满院的芍药都遭了罪,全部被她摔得粉碎。
不曾想,这件事被下人添油加醋的传进了侯爷的耳朵里,惹得侯爷不快。
因此冷落了她好一阵。
从此,牡丹就是艳娇心里的一个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