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陈
“什么是天乙图。”赵容卿试探着问道。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这图？但此事关乎整个大启皇族，不，不止是大启，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楚，这天乙图出世必定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无论是身在江湖还是庙堂，只要想要争夺天下第一位置的人，无论是武功上的，还是权势上的，都逃不开这图上的四件宝物。
只是赵容卿虽是富贵无极的大启十二皇子，但却并不涉朝政，因此纵使是知道此图，却也并不能详细了解。但他还是存了私心，此刻并不打算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只能寄希望于从无尘谷出身的林轸身上了解关于天乙图的更多秘密。
林轸看他还在装也不戳穿，只是轻笑了一声，好似嘲弄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反倒是景岫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她既不是高门大派出来的，也并非是皇亲国戚、世家之子，所以对这天乙图倒真是一无所知。如今她听得林轸这样提起来，于是也很是好奇，忙问他这图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厉害之处。
林轸便耐心地讲起了天乙图的故事，还有那段尘封了数十年的前朝旧忆。
“许多年前，这启楚本是一国，名唤大陈，陈国国祚四百年，至百余年前，陈厉帝昏庸，依靠异姓王与外戚把持朝政，自此后三代帝王皆寿数不永，整个大陈皇权渐渐旁落，而到了陈国末期，最后的帝王——陈哀帝李逊虽贤达聪慧，扫除积弊，却终因独木难支，再难维系这偌大的帝国，最后只能带着满心的愤懑殉国而亡。相传陈哀帝出生时九只金龙齐聚于都城临阳之上，此实是千百年未有的大吉之兆。但讽刺的是，金龙虽降，大陈却仍难逃国灭的命数。”林轸堪堪落座，经年迷濛着水雾的眼眸此时倒是格外地清明，悠扬又沉练的声音传来让这遥远的故事就仿若发生在昨日一般。
“陈国被当年的纪城王也就是本朝太/祖皇帝和外戚世家之首的裴氏一分为二，□□以大陈原本的都城临阳城为国都，建立启国，盘踞北方，裴氏则占南方，另起国都嘉平，建立楚国，两国以岚江和十万大山为界。陈国覆灭时曾留下诅咒：非正统天命之帝王者三世而灭。而划分正统的方式便是将皇族之血注入象征天下一统的却邪剑中，剑可出鞘便是受命于天者。自陈灭亡以来，却邪剑已失踪多时。在却邪剑失踪的48年里，启楚之间亦曾在短短几年中爆发过两次大战，即长旸山之战和九幽之战，此后因迅速崛起的乌桓以及…”
说到此处，林轸一顿，瞥了一眼赵容卿，没再继续说下去，“以及某些其他原因，两国至此暂时止戈休战，休养生息，此后虽再无大战，关系却着实微妙了起来。”
“这却邪剑与天乙图又有何关系？”景岫觉得自己快要听糊涂了。
“别急，听他继续往下讲。”赵容卿听到却邪剑之名，心念一动，若能寻得此剑，定能讨得父皇欢心，于是他便继续催着林轸往下讲。
“长旸山之战时，皇太孙赵沛宣观少微星得出七十二道阵法玄妙不可言说，此阵即为少微阵。该阵分为乾坤两册，皆写在羊皮卷上，乾册为守城之法，坤册为破城之阵。其中，先写完的乾册中的守城之法不可阻坤册的破城之法，坤册的破城之法却可以攻破乾册。
“只可惜，少微阵下册在长旸山之战前不知怎地被走漏了风声，护送小队途径十万大山时此阵便遭了劫难…据传，当时小队人马与劫匪双方经过激烈搏斗，匪徒虽被歼灭，下册却不知所踪，其后班师回朝时大军来到此处掘地三尺，仍无所获，只得匆匆离去。而少微阵的上册则在九幽之战大胜后被皇太孙放回了宫中，成为整个大启的镇国之宝。”
听到这儿，景岫略打量了赵容卿一眼，她心想这阵法的上册既然就在宫中那想必赵容卿也一定知晓…她心中正暗自思量，却听得林轸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陈灭前后，苍山派长老、千年不世出之奇才宋窈打败为祸武林的魔教——青衡派掌门司徒化德拿到那颗诡异至极但却可瞬间增强内力、突破筋脉限制、化解万般毒物的稀世珍宝朱雀丹，同时又将本门至高秘籍——练九霄完善补全，此两者一在外，一为内，乃是武林中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至宝。”
“这个我知道！”景岫也算半个江湖人士，成日里也有些江湖朋友，又怎会没听过凌波长老宋窈之名？“说起来我和这位凌波长老还有不小的缘分呢！我这把刀据说便是宋窈所造，嗐，我师父这人吧，穷得一穷二白，运气却好得很，苍山派灭的时候，她正巧搭救了一名派中弟子，那弟子眼见时日无多，又念我师父也算是个好人，便将此刀赠与了她，说起来，当年苍山有到少稀奇的宝物，我这柄刀原也不算是其派中最好的兵器，但你说这多稀奇，兜兜转转、阴差阳错之间，整个苍山就只有这一柄刀现了世，剩下的不是被毁就是不知所踪。而得到这柄刀的也不是那些武功高强，威名远扬的前辈们，倒是无形之中便宜了我这个江湖中的无名小卒。”景岫不无叹息地说道。
“听师父说，当年，苍山派也曾是武林赫赫有名的正道大派，五十年前，出了宋窈这样一位绝世奇才后更是一跃成为武林第一大派。时年，江湖纷争不断，青衡派诡谲阴邪，为正道所不齿——青衡掌门司徒化德更是嗜血残暴，喝人血，食人肉，造就杀孽无数，他以古籍炼化朱雀丹，妄图内力大增称霸武林。正在朱雀丹将成之时，宋窈翩然而至以练九霄第七层境界击杀了司徒化德，刚炼成的朱雀丹便到了宋窈手中，后宋窈将朱雀丹封入金丝蜜蜡，未按照天乙图中的开启之法解开金丝蜜蜡者，一旦连蜜蜡一同服下，必定肠穿肚烂而亡。”林轸又补充道。
“所以当年苍山派被灭派也是因为…”景岫心中闪过不详的念头。
“你想得没错…”林轸垂了垂眸，复而看向景岫，沉声道：“朱雀丹和练九霄的旧事尚有可考，只是那却邪剑以及少微阵下卷如何辗转到了宋窈手中的，却已无人知晓了。但不管怎样，这四宝在十几年之间无一例外地汇集与这天地灵气之合，万夫难挡之才的凌波长老之手，而宋窈一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自然不会将此四宝收为己用，而她又不愿让其他野心之辈得此宝物，只能将它们藏于四处，并绘制天乙图作为他日有识之士寻找的唯一线索。”
“其后，一名因行止不端而被宋窈赶出苍山派的弟子对其怀恨在心，在宋窈身陨之后带人用计灭了整个苍山派，守图的两名关门弟子亦不知是生是死。当然，怀恨宋窈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这张图了。苍山派被屠，这在当年实在是轰动武林的头等大事，江湖中人虽都有所耳闻，但这弟子究竟是怎么灭了苍山，那天乙图又流落到了何方，宋窈的两名关门弟子究竟在哪儿，这桩桩件件便都成了武林中的几桩悬案了。”
一个百年之国，一个武林第一大派，最终都落得，相似的下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唏嘘啊！景岫今日听了这段旧事倒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世间的功名利禄、爱恨纠葛，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掩面罢了，到最后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都不过要同自己一样到阴司里走一遭。
随着几人将所打探到的消息一一拼凑起来，这件少女绑架案背后的秘密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刺史府中那所谓的师爷应是打探到了张孝春存有此图的消息，所以才以此恶毒之方引诱他将天乙图交出。而那张孝春驰骋沙场多年，又几经宦海沉浮，自然也不傻，想必他定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不愿一次性将图上的秘密全部告知给师爷，而最迟明日便是要取少女之血的日子了，那也就是说离他们最后一次交易也只有这一天时间了。
当张孝春成功之时，恐怕也就是那师爷得到天乙图全部内容之日了。
想到这儿，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景岫起身便准备向外走去，却被赵容卿拦住了，这一拦，景岫也清醒多了，她瞧着赵容卿，一拍脑袋道：“糟了，忘了件大事儿。”
赵容卿不明所以，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
景岫从地上捡起那条被赵容卿割开的绳子，又重新打了几个结，道：“只好委屈你再绑上咯…毕竟咱还得演戏演到明日你入洞房的时候呐！”
“你！不是吧！”赵容卿看着景岫这张秀丽却又不怀好意的脸，不禁后退了一下。
“当然是了，你就莫要挣扎了，早绑上，早省心。”
“…………”赵容卿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心口，他感觉从自己认识程菀开始，原本强健的一颗心便变得脆弱了不少。
虚虚将其重新绑上之后，景岫和林轸又废了挺大的劲儿将嘴里塞了布条的小侍卫扔到了床底下。
做完这些后，二人便离开了房间，只是在临走前，林轸还没忘嘱咐赵容卿要见机行事，切不可鲁莽。
赵容卿本想回一句‘要你管！’
但看到景岫在一旁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他也不敢造次了，只好硬吐出一个不情不愿的“好”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