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总得给我点被原谅的机会
现如今的情况和三年前他们分开时太像了,俞冬烬不清楚“喜欢”和“爱”的边界线,莫闻霜又把它俩分得太开。
或许俞冬烬不是不明白,只是没能做好这个决定。
两个人之间搁着一道由家世背景、成长环境和见识阅历铸成的鸿沟,俞冬烬生来就站在了莫闻霜望尘莫及的最高处,他下不来,莫闻霜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如果就这么轻易潦草地忽视这种差距,他们俩最终只能成为笑话。
现实面前,一点单纯的喜欢屁都不是。
天之骄子不懂,也不需要懂。他站在那儿,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甘之如饴。
高高的台阶把他架起来,他可以永远冷心冷情,也可以永远流连花丛,甚至可以专一、纯粹地爱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就是不能只为了莫闻霜低头。
封建的思想日日被批判,但人们心中总有一杆不是很平的秤,可能本身没有恶意,却在无形中铸就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潜规则。
底下的人来不及触碰,顶上的人约定俗成,不会违背。
莫闻霜非常清楚,但三年前的俞冬烬不懂。
他站得高,总忘了低头。
他们两人站在三年前的岔路口,谁都不愿意为了只互相陪伴了一年的彼此舍弃十几年的努力和骄傲。
“哥”莫闻霜继续向前走,他身前的天光逐渐明媚,路灯将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俞冬烬说:“我想去接你。”
俞冬烬说:“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俞冬烬捏着雪沫的耳朵,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我们会是双向奔赴。”
原来他知道。莫闻霜想。
原来他知道莫闻霜踽踽独行了这么久,只是在不断爬向更高处,哪怕这段路程在俞冬烬的视角下是原地踏步。
但莫闻霜并不是在追赶俞冬烬,他只是在答复他自己的人生。
“对不起。”俞冬烬又说。
“我明白得太晚了,想通这个并不复杂的问题,用了三年。”
莫闻霜抿唇笑了,他说:“我以为,你永远想不通,然后就不想了。”
因为这对于俞冬烬来说可有可无。如果他想,他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把莫闻霜桎梏在身边,让他不得不只跟着一个人。
“你会原谅我吗?”俞冬烬问。
莫闻霜绕开了这个话题,他没有回答俞冬烬的问题,只说:“睡觉吧,小心猝死。”
电话挂断。
俞冬烬烦躁地撩了撩头发,低头就看见了雪沫黑亮的眼睛。
他想起莫闻霜之前的习惯,也学着抱住雪沫的脖子,把头埋在它毛茸茸的身躯上。
惹得雪沫一阵挣扎和嫌弃。
俞冬烬也不强狗所难,刚一撒手,雪沫就退后了半米远。
俞冬烬:“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雪沫:“汪。”
俞冬烬:“他为什么只让我去睡觉?”
雪沫:“……汪。”
俞冬烬:“我好想他。”
雪沫:“……”
雪沫:神金。
莫闻霜坐到酒店床上,其实他一点也不困。
莫闻霜只是喜欢偷懒,但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少眠,他打开平板,先给孙采之和宋影报了平安,再回应一些常合作的人发来的回国问候。
大部分是约饭的熟人。
其中有一条格外特立独行。
blight:你好,我是北市戏剧学院的研究生,最近在准备一个作业,想询问22年《旧晚》杂志上刊登的《苦渡》版权。
莫闻霜看了一眼v信签名:工作内容请加工作号,此号私用。
莫闻霜:……烦。
不知寒:你好,请问具体规划是什么呢?
blight:制片的意思是需要进行改编,因为场景太复杂了,另外我们希望您担任编剧和副导演。
莫闻霜很想扣个问号。
学生剧组预算不够很正常,那为什么不选用场景简单的本呢……而且小型剧组里有外聘副导演,潜台词几乎就是正导只挂名,大部分拍摄工作由副导负责。
不知寒:不好意思哦,个人不太喜欢大范围改编自己的故事,你们可以选择只购买原作版权。
不知寒:另外工作问题请移步工作号。
不知寒:[个人名片]莫闻霜
不知寒:[狗狗敬礼jpg]
blight:帮帮忙吧闻霜,是孙采之学弟推荐我来找你的。
还攀上关系了。
不知寒:那请让孙采之把剧组大致定位和预算发我。
blight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半晌没有动静。
莫闻霜一撇嘴,孙采之才不会一声不吭给他找事儿,八成是在哪个人多的群里直接找过来的。
之前莫闻霜还真接过不少这种活,每每看见令人两眼一黑的流程,都要感叹一句钱难挣,那啥难吃。
但他莫闻霜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刚回来就给自己揽杂活是纯纯有病。
莫闻霜洗了个澡,看看了时间正好八点,于是定了个下午一点的闹钟,躺下睡觉。
就当是倒时差了吧。
下午两点,莫闻霜洗漱完毕刚打开手机,就见了两个未接来电。
莫闻霜:睡觉喜欢静音真是个好习惯哈。
一个是宋影打来的,看微信是问中午要不要去他家吃饭,莫闻霜回复:刚起。
一个是俞冬烬的,这人就打了个电话,一条信息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莫闻霜回拨。
莫闻霜才不要理他。
刚准备打开外卖软件,俞冬烬就又打过来,开门见山就是一句:“来我家吃饭吧,顺便看看雪沫。”
莫闻霜:……啊?
俞冬烬深谙莫闻霜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拍着雪沫的狗头让它跟着求人:“总得给我点被原谅的机会,好不好啊……”
俞冬烬这三年都学了点什么啊!
撒娇都能信手拈来了。
莫闻霜总感觉他去了就不一定能再回酒店了。
“你正常一点。”
俞冬烬本身嗓音就低沉,刻意撒娇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违和感,带着电流似的,轻而易举就穿过屏障直击最深处。
俞冬烬觉得自己很正常:“我在酒店楼下接你,已经到了,雪沫也在车上。”
好一招高明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俞冬烬的司机真不是白拿那么多工资的,就这天天东跑西跑的样子还得了。
莫闻霜还是妥协了,真的只是因为雪沫,嗯。